尹陀果然还是有些门道的,带着宇文泰他几个七绕八弯,穿林越水,到了一处谷中,眼帘里林木深深,清涧环绕,倒是一处好所在。这地儿着实隐蔽,若非尹陀带路,武川军前锋只千把人罢了,洒遍了出去也决计寻不到此处。
不久谷中有十数人呼啸而至,皆全副武装,赫然见到尹陀,个个惊疑不定。尹陀便用獠话叫得几句,那干人遂迎将上来,说了好长一通话。到后来十几个蜀獠摆手而去,一发隐入林中不见。
再回来时,已变作泱泱数百人之多,领头的一个身材不高,面孔黝黑,脸上坑坑洼洼,瞧着就不面善。尹陀先朝那人招呼一声,回头对宇文泰道:“那便是我的大兄,尹癫儿。”
宇文泰面无表情,说句:“甚好。”
尹癫儿走到近前,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的黄牙。
一开口,原来这厮也会说官话:“误会了,误会了,只当是北边的马贼跑来赤水捣乱,谁知却是朝廷天军。哎呀呀,真正是误会咯。”尹癫儿既这般说话,想必先前尹陀已是交待过宇文泰此来的目的。
宇文泰脸色和缓许多,乃一跃下马,拱手道:“步兵校尉宇文泰,奉西征左都督贺拔岳之命,特来见过尹头领。”
尹癫儿嘻嘻笑个不停,两眼眯成一条缝:“不敢当,不敢当。”
“贺拔都督有言,两家本无纠葛,不意伤了尹陀头领,自该把人好好送回去。这里头些许误会,不妨当面说个通透。”
尹癫儿笑得越发灿烂:“走走走,这地儿风大,有什么话,去寨子里说。”
旁边尹陀亦陪笑道:“宇文将军这边请,这边请,哈哈。”
宇文泰点点头,领着随从径入林中,又是好一阵绕行,前头现出座山寨来。
寨子里已是摆下了酒席,两下里吃喝一阵,聊得竟是异常顺利。尹癫儿道:“既是我家阿陀完好无损归来,哪里还有甚么误会?过去的事,那就让它过去罢。今日已晚,宇文将军便在寨中休憩一夜,明早自去,还请转告贺拔都督,我等绝不再行阻挡天军。”
宇文泰甚是欢喜,说道:“尹头领高义,如此,多谢了。这一杯,宇文泰敬尹头领。”言罢满满斟上一盏,一口喝完。
尹癫儿哈哈大笑,回敬一杯,由是宾主尽欢。再喝片刻,宇文泰推说酒量不佳,乃与护卫们告辞而去,当夜就宿在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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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寨子中央处的一间木屋里,尚有幽幽火烬,明暗不定。
“阿陀,你做甚不让我杀了宇文泰他几个?你这都好好回来了,还有甚么顾忌?”这是尹癫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