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大都督若以为天柱得知潼关情势,竟会心生后悔,抑或增兵加援,哼!大都督那是大错特错了。”
“我。。。”
“天柱是什么脾性,大都督当比我更加了解。”贺拔岳凑上一步:“大都督杳非糊涂之人,所谓当局者迷,贺拔岳言尽于此!”
尔朱天光怔立当场,额头隐见汗滴---贺拔岳所言句句如钟,撞在他的心上,轰轰大响。饶是如此,尔朱天光尚觉不爽,忍不住嘟囔道:“其实此次西征,天柱本已应了我粮草战马,只恨吐万儿这混贼跑去搬弄是非,天柱受他蒙蔽,才致今日之局。我并非责怪天柱的不是,只是不满吐万儿那混贼罢了。”
确有其事---尔朱荣虽只给了尔朱天光寥寥几千兵,但一开始还是打算给足粮草、配足战马的。结果尔朱兆跑去尔朱荣跟前,也不知使了什么说词,到最后尔朱荣不但只拨给尔朱天光十天不到的干粮,战马也就区区三百,还尽是军中行将淘汰的老弱。反倒是两千武川军,自当初往投秀容川起,从来都是自成一系,因此人人都有马骑。
这也难怪---尔朱兆深得尔朱荣宠爱,仅以战功而言,族中也不作第二人想,故此他早是把自己当作了尔朱荣的继承人。叔伯辈们固然不放在尔朱兆眼里,平辈里头,其他人也都不足为虑,唯忌惮尔朱天光一个。先前挤在小小秀容川时,尚能同舟共济,如今尔朱氏已然权倾天下,尔朱兆岂能无动于衷?有事没事,总要排挤尔朱天光。
两个侄儿虽俱为尔朱荣所重,终究亲疏有别。尔朱兆是尔朱荣的嫡亲侄儿,从小当自家孩儿养着;尔朱天光的支系却远得太多,几乎就快出了五服。此外,尔朱兆悍勇无匹,素为尔朱荣所喜,自北而南,从西到东,每战必带之身边,这么一来,说上话的机会也比尔朱天光多了太多。
总而言之,二人相争,尔朱天光妥妥落在下风。
贺拔岳暗暗好笑:尔朱兆再是搬弄口舌,出兵这等大事还不是天柱一言而定?天光你明明是怨恨天柱偏心,被我说得两句,却又不敢再言了,还推在尔朱兆的头上,忒也可笑。。。
看破不点破,贺拔岳连连点头,一脸“义愤填膺”:“吐万儿贪暴弄权,实在可恶!”心里却在想:眼见得天光已然服软,那便顺着他些罢,免得他恼羞成怒,反而不美。
果然尔朱天光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也想早日还关中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贺拔岳一喜,孰料尔朱天光的口风陡然一变:“奈何兵少将寡,战马也不足。。。就怕敌情不明,仓促西进,反遭了败绩呵。”
贺拔岳皱眉道:“话虽如此,待在这潼关也不是个办法。缺吃少穿已是个难题,天候越来越冷,万一雪起,那时再想西进,不可得也。为今之计,只有搏上一搏,一口气从潼关跑了去长安。我听说长安城里守兵虽然不众,贮备却丰,凡军械、战马、粮草、甲帛,皆够用上经年。这也是万俟丑奴几次三番进兵长安,却总是铩羽而归的原因所在。”
尔朱天光依旧摇头,说道:“阿斗泥你看,自潼关而西,地势一路渐高,实不利行军。若我西征军人皆一骑,那倒是不妨一试,径奔长安。可你也看到了,军中战马紧缺,步卒过半,行速缓慢。就怕一出潼关,便遭了叛军埋伏,那可就大事去矣。”
贺拔岳嘿嘿冷笑:“万俟丑奴僭越大号,实跳梁小丑耳。他压根就过不了长安地界,如何又能跑到长安东边来设伏?大都督多虑了。”
尔朱天光却道:“阿斗泥此言差矣。关中贼乱经年,可不光是万俟丑奴一家。旁的不论,我听说赤水(今陕西省渭南市华州区北)蜀獠作乱,已然截断了西去长安的通途。我军要想通过,恐非易事。”
“赤水蜀獠?”贺拔岳闻言,哈哈笑了起来:“蛮獠小夷,何足道哉?我大军一到,也不用真打,只派一使者单骑前往,定必传檄而定。”
尔朱天光沉吟良久,只是不决,还不住喃喃:“蜀獠久居此地,剽悍猛捷,不可轻敌,不可轻敌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