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果冷笑“他叱干邛是死是活我可管不着,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武川乱起。阿母你也听到小娘所言了,真到那时,只怕我一家都要遭了池鱼之殃!我此去,乃是将此事说给宇文郎主还有贺拔郎主听,万事自有他等做主!”
韦娘子听完,稍觉心安。她也是个风风火火的能干女子,当下重重点头“宇文郎主那里,确实要知会一声,果儿你速速去罢!家中不用担心,阿母我自会带上家人,收拾干粮冬衣,先往南边山谷里躲避。哦对了,此去凶险,你务必穿上汝父留给你的甲胄,带上弓箭兵刃,骑黄骢马去!”
裴果应了一声,对着乃母深深一揖“孩儿这就去了,阿母万事小心!”随即转身朝着素黎小娘,亦是深深一揖“小娘高义,请受我裴果一拜!”言罢走出里屋,大声呼喊马倌备马、下人抬甲
屋内,素黎小娘幽幽看着裴果背影消失于眼帘,怅然若失。这时韦娘子的声音响起“大乱起时,人人自危。小娘不如跟着我一起去南边躲避,如何?”
素黎小娘似有意动,下一刻却不自禁打了个哆嗦,眼眶里闪过恐惧之色,垂头道“多谢大娘好意,奴奴能将此事及时告知,心愿已了,这这就回去了”说完头也不抬,急急跑了出去。
韦娘子本想追上喊住小娘,转念一想既是素黎老奴与二郎都参与了叛乱,想来乱兵暂不至伤及小娘,此刻手上又有太多事宜急着安排遂不再坚持,自顾自忙去了。
冬日里夜色来得甚早,武川城里,许多人家半掩了宅门,门前则点燃干草,有些人家更炸起爆竹声声,这就是所谓的元日闭门杜鬼之俗。于是一整座武川城里,星星点点,处处都见火光。
武川镇衙里,内宅的二层楼上,武川镇将叱干邛推开窗户,深深吸了口气外面空气正凉,沁入肺中,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方自享受完一顿大酒大肉,此刻叱干邛心情不差。应是今晚酒喝得多了些,叱干邛觉着有些恍惚,便愣愣望着四下里不断闪现的火簇,有些走神。
火光甚多,可既是习俗,初时叱干邛并未多想,渐渐还是觉察出一丝不寻常来照理说燃草也只是个仪式,小小点上一把就是了,不多久便会尽数熄去。如何今晚的火光总是不断,且火势越来越盛,到后来,似乎全城处处都冒起了熊熊大火
叱干邛只当自己喝高了,不由揉了揉眼睛,睁大了再去瞧时,大吃一惊火光掩映下,数不清的人影正在攒动!这不合常理呵这是元日夜里,大伙儿自当待在家中吃吃喝喝,如何会有这许多人上街走动?
酒意去了几分,叱干邛居高临下,看得分明,那些人影渐渐汇聚,自东西两个方向踏上了镇衙门前的长街,如同两股激流,急速朝着镇衙扑来!
又是一阵寒风吹过,叱干邛一个激灵,全身毫毛都竖了起来。他猛地跳离窗栏,嘶声大呼“关上大门!卫队戒备!”
叱干邛的嘶吼声不可谓不大,可是楼下并无回应。他这才想起,此乃元日,卫队也放了大假,眼下这武川镇衙里头,持刃巡守的卫士,怕是不够两手之数。啪嗒一响,叱干邛跌坐地上,一张臃肿脸上,只剩了惊恐与绝望
武川城的火光依旧熊熊,镇衙前的激流也不曾停歇,隆隆声中,跨过了镇衙大门的石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