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就异常聪慧的十三皇子墨疏离为此进宫,求新皇墨长迎开恩。
殊不知墨长迎对此万分愤怒,对于还昏迷不醒的母后——苏太后感到非常内疚。
他将桌面上的奏折狼狈地扔下,那奏折飘飞,砸在墨疏离的头发上。
纸碎的噗噗声,叫墨疏离的心里更加绝望。
“皇兄,皇弟求您,放过七皇兄吧。”他面容冷峻,脑袋贴着地板,哭诉的沙哑声跟着又响起,“七皇兄只是因为母妃去世,悲愤交、加,才会……才会做出行刺太后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儿啊!”
墨长迎听了,怒拍桌子,“你这意思,还是朕的母后不对,对于黎妃那大逆不道的举动,不该加以惩处么?!”
“皇兄,七皇兄平素是个怎样的人,您应该清楚啊,若非黎妃去世突然,他不至于会这么横冲直撞的,求您,求求您……”他哭泣着,眼角全是泪花。
然则墨长迎不想同他多说,便离开了书房。
“皇兄,求您开恩!”十三皇子墨疏离再匍匐叩拜。
这些年,他同七皇子墨子轩之间关系融洽,二人即便同时喜欢沐雅楠,也不会反目成仇。彼此好得就像这个世界上,关系最好的知己。
两人好乐,七皇子墨子轩是唯一一个能够读懂他内心想法的人。
小的时候,七皇子墨子轩虽然脾气臭,但待十三皇子墨疏离最为温柔。一次,偶然掉进深井,是七皇子墨子轩拽着他的手腕,不离不弃。
后来墨子轩为此感染生病,双手还因为抓绳子太过用力,掌心略略畸形,握剑疼痛,改买了扇子。
这事儿,敏感感xing的十三皇子墨疏离牢记在心里,永远对自己这位痞、里痞、气的皇兄感到由衷地尊敬和喜欢。
他可以自己死,都无法看着墨子轩去死。从小长大的情意深埋在骨子里,无论面临怎样的情况,墨疏离都不会轻易放弃。
可是自己跪了那么久,新皇墨长迎都没有出去和他一见。
他渐渐觉得再没有任何指望的时候,便抚着膝盖站了起来,有些颓唐,满目失落。
身旁小厮想要伸手搀扶他,被他拒绝了,他就那般踉跄地从宫门里走出……
一到正午,穿着厚重的褐色锦服,似乎也被灼灼日光给晕出了汗水,汗水将后背浸透……
墨长迎询问内监,十三皇子墨疏离的动静时,内监才低着头,回话,“陛下,十三殿下已经离开了,但是奴才看殿下的样子,似乎状态……不大好。”
“哎……”新皇墨长迎捏着鼻翼,心情沉重,良久,他抬手,准备前往自己母后的寝宫。
苏太后已经醒了,丫头江阮正在身旁伺候。
墨长迎到时,膝盖着地,向苏太后请安。
“起来,坐会儿。”苏太后拍拍自己的身旁,有些期待有些欣喜地注意着自己的儿子。
但是她望着望着,就发现墨长迎脸上只剩下假得有些可怜的笑意。
看得出来,新皇墨长迎并不开心。
“皇帝怎么不开心了?”苏太后对待墨长迎,似乎特别喜欢用皇帝二字来称呼他。倒像是无时无刻不再提醒自己,亦或者提醒对方。
“母后……不清楚么?”墨长迎抬眸,金黄的龙袍袖子轻轻地在指搓了搓,他点破苏太后的计策,“朕问过了,当初您是让黎妃一人进的宫,说是要赏赐于她?”
“是,可她胆大妄为,竟然要代替母后啊。”苏太后刻意强调了这点儿,毕竟这件事儿,是非常严重的一件事儿,“皇帝,难道母后做得不对么?”
“当初母后只叫了黎妃一人,为何……为何又会牵扯上陈妃?母后,她们何罪之有,您竟然要让她们全部都死?”墨长迎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他只是在事发后,觉得蹊跷,才暗中调查,不想就了解到这么多恩恩怨怨,“纵然她们做了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儿,您……您完全可以将黎妃押入天牢,亦或者……亦或者禁于冷宫,为何……为何立马将人拖去午门斩首。”他愈说,愈发不敢相信,“母后以往不常说么,陈妃和黎妃昔日是您在皇宫里边很好的朋友。那为何……为何……”
“什么朋友?!”苏太后气得打翻了丫头江阮手中的药碗,她用看一个扶不起阿斗的表情,无奈地觑着新皇墨长迎的眼睛。
她心里头又恨又烦心,“皇帝,倘若真是朋友,你母后在冷宫里的时候,陈妃和黎妃可曾为母后求过情,甚至……甚至去看过母后一次?待母后从冷宫出来,便眼巴巴地过来道喜,这样趋炎附势的人,竟然是朋友。”
她冷笑着,站了起来,袖子挥动着,食指笔直地定着墨长迎的眼睛,“皇帝啊,你是皇帝啊。母后这么坐,不都是为了您么?黎妃和陈妃,乃先帝嫔妃,他们所生的皇子,那都是你的威胁,要想你这帝位能够坐好,就必须得听母后的。”
苏太后情绪上也有些不稳定,她每说一句,泪水就会禁不住掉落下来,砸在自己衣肩上。
新皇墨长迎孝顺,不忍心看自己的母后变得这般失魂落魄,他放缓了语气,“但是母后,您……您这么做,明显是为了对付七皇弟和十三皇弟。您……您这么做,那是陷朕不义?!”
“不会的,不会的。长迎,您是皇帝。等到母后觉得您没有威胁了,母后……母后就会以死谢罪。如此一来……呵呵,如此一来,所有的人都会怪罪你这个母后,不会不会怪罪你。你放心,你放心。”苏太后手指抓着自己的衣裳,眉开眼笑,那感觉,心里的计划已经快成功了,“只要……只要皇帝你现在装聋作哑,一切……一切有母后给你料理。”
“母后……不,朕不会,朕不会伤害自己的兄弟!”新皇墨长迎声嘶力竭,甚至最终跪在了地上,恳求苏太后能够放过七皇子墨子轩。
苏太后手臂挥起,用力地扇在墨长迎的脸上,“皇族里,从来就没有手足情深,他们不死,日后就会是你最大的祸患。你……你知道墨云齐他输在哪儿么,输在愚蠢,他单单知道在朝堂笼络人心,殊不知铲除后患才是根本。”
“母后,朕刚刚登基,难道就要让这个帝都血流成河,你才罢休么?!”新皇墨长迎在诚心地请求苏太后能够住手。
可是人在山巅,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停下来!停下来时,除非身后已经无人可追。一人独站山巅,才是最可贵的事儿?
“不,不会。皇帝,母后会尽一切所能为您扫清一切障碍。”苏太后龇牙咧嘴地笑,笑得全然失去了理智。
新皇墨长迎看着她,感觉苏太后好像已经疯了。
他膝迎上去,抓着苏太后的衣摆,然后无论他如何请求,都不管用。
甚至最终,苏太后气得吐血。
“母后,母后……”
“你……你这个不孝子,难道……难道非得让本后死在你面前,你……你才开心么,难道……难道非得让本后跪下来求你,你才能听话?”她推开丫鬟江阮,双膝蓦然跪地。只听砰地一声。
人已经落在了自己儿子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