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服侍,给自己梳头的光景,要回溯到几年前了。
那时候,一直是荷儿为自己悉心打扮,还常常梳一些最时兴的发髻…
“甚好,有劳了!”令萱心思满腹,无心容貌。
宫人又欢喜说道:“夫人可千万大意不得,陛下很快就要来召夫人侍寝了,奴婢一定要把夫人打扮成世上最美的人!”
又有别的宫人奉迎道:“夫人早已是宫里最美的娘娘了,根本不用奴婢费这心思!”
令萱此刻有些挂念儿子,自己成了弘德夫人,儿子该怎么办?
世子高纬呢,他会不会再寻一个新乳娘?
高湛呢,是不是再无法一续前缘?
“夫人…”有宫人匆匆走了进来,神色慌张。
梳头的宫人喜滋滋地问道:“怎么,是不是陛下来了?”
那宫人摇摇头,惶然说道:“是太后来了!”
太后?
令萱不敢怠慢,领着一众宫人来到正殿,躬身参拜。
“恭迎太后!”
娄太后点点头,打量着令萱,眼前一亮。
难怪高洋要立一个奴婢为弘德夫人,这女子即使已为人母,却依然保持着少女的青春容貌,论姿色,不在李祖娥之下,论身姿,却又比李祖娥更为丰满婀娜,试问天下男儿,会有谁不为这样倾世容颜而痴迷?
令萱眼睛微抬,只敢用余光打量眼前老妇,见她面容端庄,慧眼如炬,虽然身现老态,却身正形稳,不怒自威,定是那身藏诸葛心,稳坐军中帐的睿智妇人!
娄太后笑了笑,说道:“好一个绝色美人,哀家都看呆了…”
“太后过誉,奴婢受不起…”令萱扶着娄太后,上了正座。
娄太后又盯着令萱看了半晌,问道:“你是…汉人?”
令萱立刻小心起来,但凡有人问及身世,她不得不隐藏自己,恪守秘密。
“是,奴婢是汉人!”令萱微躬其身,镇定应对。
“你姓鲁?哀家倒没听说有姓鲁的人家,获不赦之罪的,你是因何罪入的宫?”
娄太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想要打听令萱的身世。
她这种精明的女人,自然会对儿子的妻妾了解个透彻,也无可厚非。
令萱没有慌张,她早为自己虚构了另一个身世与背景。
“回太后,奴婢生来不是什么大门大户,父亲只是做些买卖的商贾,后来受人蛊惑,贬卖私盐,祸级三族,奴婢因此带着儿子入宫为奴…”
娄太后缓缓点头,叹气说道:“贬卖私盐,与谋反同罪,你父亲的确是糊涂了…”
“是,太后,奴婢自知罪孽深重,只想早日赎清已过!”
娄太后见令萱字字句句很是恭谨,可神情中却是不亢不卑,暗带清雅,倒有些欣赏之意,可盯着她看得久了,心里却开始犯起了嘀咕:
这女子,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与李祖娥何其相似?
高洋为了她,不惜与高湛反目,可见高洋心里是极其喜欢她的,这样一来,岂不是这两个汉家女子,独霸后宫?
不说其他那些,与我娄昭君同族的妃嫔难得恩宠,单是我那可怜的外甥女段昭仪,岂不是更无缘蒙受帝恩了?
“为天子者,自有享不尽的天下美人,可是已为人母,嫁给帝王的,历来少有!你带个孩子,嫁与皇帝,实在有辱皇室尊严,必让群臣非议,世人笑话,你若想成为弘德夫人,服侍天子,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哀家要先将你儿子赐死,方可让你留在宫中,鲁氏,你意下如何?”
娄太后是鲜卑人,皇宫妃嫔中,也大多是鲜卑族臣的女儿,若他们一个个都不得皇帝恩宠,自然会惹来群臣非议,招致社稷不稳的后果,娄太后必须想方设法,让令萱知难而退,阻止册封此事。
什么?
赐死我的儿子?
“不,太后,奴婢不能没有儿子,这世上,奴婢没有别的亲人了,我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这一辈子都不能分开,请太后开恩!”令萱躬身以拜,焦急万分。
娄太后似是有些不适,反手揉了揉后肩,面有痛意。
“既然…喔~~~”娄太后一边按着自己的肩膀,一边皱着眉头,吸着气,颤声说道,“你依然自称奴婢~~很好~~那~~就把这身穿戴都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