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一变,有些疼痛,感觉好像错过了一个亿一样,毕竟自从黄厉之原吃了黄帝柏的汁液之后,程知远对于饥饿感几乎感觉不到了,这也导致了他心中有一片阴暗在逐渐滋生起来。
不能吃美好食物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就连古人也知道,在人世享受的三大根本,一是金子,二是食物,三是美人。
颜如玉看着两人的表情,不由得轻笑:“二位看来都是喜欢吃食的人呢。”
她说完,手掌复又一翻,那些粟米尽数全化作清气散尽。
“千钟之粟确有,如玉美人亦有,但这一切,皆建立在好学之上。尸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
“萧菽,你的祖先是伯益,他是大禹的火正,为天下点亮前方的炎光,照亮昏暗的道路,他的行为专一,意志坚定,所以才有被后人传颂,但如今,你的父亲行为与心性并不匹配,贪婪的根苗在他的内心茁壮成长,你们入门前看到的黑暗,其实正是你父亲心中的模样。”
萧菽呆住,随后听到身边不远处有异动,她僵硬的转过头去,连带着程知远也转过头去。
一个神色有些狂热的中年人坐在无数尺牍中,他贪婪的翻阅这些书籍,然而身边的烛火却难以驱散他体外的黑暗,他的面色狰狞,虽然在看着尺牍书简,但口中却是不断在埋怨。
“该死的吴氏女,若不是她生了个女儿,我岂能落魄至此?该死的,如果是男孩,现在就可以出去干活来供养我,如此我的才华才有施展的地方......”
“该死的圣门,我如此有才华,居然会拒我于千里门外,当真是狗眼看人低....他们一定是惧怕我进入就会抢了旁人风头.....”
“该死的赵司空,我的宏图就是被他们扼杀了,明明是那么好的前景,为什么不采纳我的谏言......他一定是嫉妒我的才能,该死的......”
他缓缓放下了尺牍,竹简散落在地上,他忽然转过头,但目光空洞,越过萧菽与程知远,看向颜如玉,面上,眼中顿时皆浮动起一丝红潮与贪婪。
“如玉,如玉.....等我当了大官,就娶你为妻,到时候那个前女儿便卖出去,做个顺水人情,还能得个好价钱。”
“那些黔首,怎么能和我同居在一处,我祖上萧氏乃是一国之主,到我这里岂能睡于草莽之间.....”
话语迷迷糊糊,然而下一瞬间,烛光开始变得炽烈,他身边的黑暗越发浓郁,遮盖了他的双目,让他无法再见到颜如玉,而那些尺牍开始变成之前的白玉米,只是上面还漂浮着无数清气。
中年男人转过身,抓住那些白玉米就向自己嘴里塞,但那些都是清气,是虚假的。
“君子之学也,入乎耳,着乎心,布乎四体,形乎动静。端而言,蝡而动,一可以为法则。”
“小人之学也,入乎耳,出乎口;口耳之间,则四寸耳,曷足以美七尺之躯哉。”
“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君子之学也,以美其身;小人之学也,以为禽犊。”
君子学习,是听在耳里,记在心里,表现在威仪的举止和符合礼仪的行动上。一举一动,哪怕是极细微的言行,都可以垂范于人。
小人学习是从耳听从嘴出,相距不过四寸而已,怎么能够完美他的七尺之躯呢?
古人学习是自身道德修养的需求,今人学习则只是为了炫耀于人。君子学习是为了完善自我,小人学习是为了卖弄和哗众取宠,将学问当作家禽、小牛之类的礼物去讨人好评。
颜如玉再看向程知远与萧菽,前者若有所思,后者则满脸苍白,咬着嘴唇,眼眶里有晶莹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