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没再理会凯茜,二话不说地就跟着女子跑回了庄园。
浓雾里又一次恢复了起初的沉寂……
凯茜静静地站在原地,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却敏感地发现在听过女子的话之后,老人身上那股敌意与危险的气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可言传的惊惶,这不由得让她感到十分好奇: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决定跟上去看看。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因为太过匆忙,庄园的大门只是虚掩着,凯茜很轻松地就走进了这座哥特式的城堡。
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角落围着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都无一例外地流露出惶急与焦虑的表情。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躺在其中,刚刚自己见过的老人和女子正一左一右握着他的手,不住地低声安慰着什么。
没有人留意到凯茜地靠近,大家都被地上的少年吸引了视线,所以凯茜可以很从容地打量他。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面容英俊,金色的头发下衬着精致的五官,使他看上去有如雕刻家笔下的阿波罗,只是他的脸色过于苍白了,碧蓝色的眼睛茫然而全无焦距,嘴大张着,正艰难地吐着呼吸。
但真正可怕的却是他的手……
手是褐色的,带一点隐约的红丝,就像抓出的血痕,那已经几乎不像是人的手了,皮肤上遍布着恐怖的尸斑,并且不知是不是错觉,凯茜甚至感觉这种尸斑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他的心口蔓延。
凯茜觉得有点奇怪——这一幕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究竟是哪里?
她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只是那双眼睛,少年绝望的眼睛是如此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看起来情况有些严重。”一个似乎是医生的男子满脸沉重地说,“他的体温太高,何况我们缺少抗生素。”
“戴克伦哥哥……她会死吗?”另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女孩咬着手指,轻声地问道。
这句话一定是触动了老人心底最不愿意被碰触的神经,他很明显地僵了一下。
“看在上帝的份儿上,”他转过头,冲着医生喊道,“做点什么……”
“斯蒂文,”医生叹了口气,“你要冷静……”
“你要我怎么冷静,他是我唯一仅剩的亲人!”那位被叫做斯蒂文的老人喊道,“我们逃出希望谷的时候,我亲眼看着妻子被丧尸抓住……那个时候你也告诉我要冷静,所以我只能在一旁看着,看着她被分尸,被吃掉……却什么也做不了!”
医生有些怜悯地看着他。
斯蒂文:“如今我只剩下戴克伦了,如果他再出什么事的话……哦,上帝!”
医生轻轻叹了口气。
斯蒂文:“拜托了,帮帮他!人工呼吸、心脏复苏……该死的不管什么办法都行,我不能眼看着儿子……”
后头的话他没再说下去——因为赫然出现他面前的手枪。
“来到这里,我们都失去了很多。”医生把枪塞到老人的手上,“是时候做决定了……”
斯蒂文:“……”
医生:“来吧,结束这一切……我相信戴克伦也不愿意自己变成外头那种怪物。”
斯蒂文:“……”
医生:“这是对他的仁慈,斯蒂文……”
沉默开始在大厅里蔓延,死一般的寂没几乎凝固了时间,空气里压抑着令人窒息的烦闷。有那么好一会儿,大家都不说话,然后老人颤巍巍地伸出了手……
他的动作很慢,仿佛手有千斤重,每递进一寸都需要咬紧牙关,可即使再怎么不愿意,他也不得不承认,医生的话是对的。
死亡,本该是最令人讨厌的东西;然而在这里,却成为了最大的仁慈……多么地讽刺。
而更讽刺的……却是这个痛苦的决定还要由一个父亲亲自去执行。
可这就是现实。
斯蒂文缓缓地举起了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