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说辞在劫匪看来还算老实,但季副总能够感觉出不妙并会猜出真相。第一点,木滨从来没有叫过他老季,从来都是尊尊敬敬,没有用过这样的口气和他说话。第二点,公司账上五六百万流动资金还是有的,并非木滨口中所说的一百万。第三点,去找招待所儿的岳大哥,明明就是告诉他去向区委岳勇书记求救。
如果这样打电话,木滨想像得出,季副总会叫着自己的司机连夜去找岳勇书记报信儿。闯进区委招待所,惊起岳书记。这边儿,一伙儿劫匪在等待着方程公司筹措五百万赎金的时候,那边儿,在岳勇的指示下,区公安局的专案组在黎明前已经在研究对策了。
那么这种方案带来的后果是什么呢?
木滨想起了毛国强行长的案子。在上级务必破案的命令下,杀人者是抓到了但没有审出真正的元凶。眼前的事,如果自己报案,如果警察只顾完成破案任务,如果绑匪被逼急眼撕了票怎么办?往好处想的话,因为警方的介入和威慑,绑匪会不会弃他而逃或者被抓住而得以人财两全呢?虽然这一切都是假设,但事关自己生命安危,不能有半点闪失。
那么第二套方案,老老实实地把钱拿出来,这种方案的结果是什么呢?往好处想,绑匪说到做到收了钱放人,自己损失五百万。往坏处想,绑匪会不会收钱灭口呢?凭直觉木滨感觉他们不会。钱到手了目的达到了,又何必再添一件命案呢?
有人不耐烦地用力把木滨推了一个趔趄,说打电话吧,如果想活命就好好说话。
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木滨决定采取第二套方案。
按着他说的号码给季副总拨过去。零辰两点多钟睡意正深,电话响了半天老季总算接起。
木滨说季总我被绑架了,天亮上班你找风茹抓紧准备五百万。千万千万不能报警,这牵扯着我的生命安全。
季副总吃惊地没有说出话来,半晌,嗯嗯了两声也没有言语。木滨示意把电话挂掉。
绑匪对木滨的通话很满意。在电话挂掉后,绑匪们也都松了口气。
木滨又请求给媳妇儿打了电话,告诉风茹晚上在宾馆陪客户谈事,不回家了。
佛城区的几条大道在最寒冷的天气到来之前,还在紧张地施工。清晨的太阳升起,阳光照耀在扬起灰尘的施工道路上,照耀在方程公司的厂区里。风茹像往常一样,汇在职工们的人流中进入公司,也和职工们打着招呼,说笑着。
风茹一进办公室,早早来到公司的季总就紧跟了进来。关上门,和风茹说了昨晚的事。风茹立即瘫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过会儿,声音哆嗦着问季总怎么办。
季总给风茹拨了木滨的电话,在劫匪的监视下,木滨又把昨晚的话和风茹重复一遍。
季总安排了车辆,找了三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做保镖,跟着风茹和财务人员去银行提现金。一天时间下来,只提了九十多万。
晚上和绑匪通话汇报,提完五百万现金至少还得需要两天时间。绑匪说可以等,但是如果报案就等着收尸。
几天时间里绑匪们做了分工。有两个人看守木滨,一个人在楼外四处走动着放风,还有一个人去方程公司大门口观察。方程公司表面上看还如往日般平静,没有丝毫的异样。接到方程内部人打来的电话,劫匪们更放了心。
期间,木滨说自己气喘有痰,一着急就可能说不出话来,请绑匪给自己买了两盒干草片。
第四天傍晚,风茹打电话说五百万准备好了,绑匪们约定了交钱时间地点。
晚上十点,危无畏开车,季副总和另一个壮小伙儿随车,三人按指定地点准时赶到。
到了,绑匪电话又让换地儿。佛城区是全省除了省城外第一个成立移动通信分公司的城市,绑匪们也充分利用了移动通信之便。一会儿一个电话,一个电话一个手机卡,像电影上的套路一样,换了好几个地方,最后让把那箱子钱扔在郊外的一个垃圾箱里。
远远地,季副总三个人坐在车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垃圾箱的方向。
风茹默默地在心中向泰山奶奶祈祷。铁佛市离泰山不足两百公里,铁佛城人祖祖辈辈信奉东岳泰山天仙玉女碧霞元君。求子求财,看病保平安,泰山奶奶祷之即应。平日里香火旺盛,到农历大年三十晚上及正月初十之前,上山进香者更是人如潮涌。风茹心里求奶奶保佑男人平安,平安归来年年去给奶奶磕头上香。
季副总也盼着木滨安全,但他又不想绑匪很快地把他放回来。一个没有老板的公司,会让他这个常务副总更好地筹备自己的事情。
一辆没牌的面包车飞快地开过来,在垃圾箱旁一停,随即又飞快地开走,眨眼消失在夜色中。危无畏走上前去看,放钱的箱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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