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唤你陆绾,阿绾,上京不是平城。你要乖乖听话才是,我不能时时护得你安宁,你也许会受委屈。”陆城雪看着灵动的少女,替陆绾撂起了垂下的调皮碎发,眼里的欢喜却溢于言表。
“为什么是我?”陆绾红着脸,舌头都打颤儿,星星眼里满是紧张的望着四周。他的安静和儒雅,像盛夏院角开放的紫茉莉,不抢眼,却叫人暗生欢喜。而陆绾只是个平城街巷最为平常的蹩脚医师。
陆城雪思索了一会儿,缓缓说道“阿绾,我生来就是王族。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有女子练十年舞,只为了让我看她一眼。有名士不远万里去上京,一住九年,只为了和我下一盘棋。有人花万金只为了和我切磋剑法。也有人挖空心思只为了听我唱一曲《阳关曲》。我被人称作一字之师,也称作上京公子,一直以来,我都曾觉得那就是我。可我被拘禁后,那人折磨我了两年,日日折辱我,说我什么都不是。我不屑于反驳他。只默默忍受他的折磨。他气极之下,说可以证明给我看。他呆我去我以前去的地方,每个白日,他把口不能言,衣衫褴褛,浑身恶臭的我放在闹市里。正如他所言,果真没有一个人愿意多看我一眼。很多次,我看到以前熟悉的人走过,用力爬过去,企图接近他们。可他们不是给我点钱就憎恶的捂住口鼻,就是叫下人把我打发了。他这一年带我去了很多地方,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近我。他大笑着道‘看见了吗?这就是你。’我真的明白了,脱落那些华丽的外衣,我真的什么也不是了。他知道我被摧毁,就废了我的全身筋脉把我扔进天河里。我顺着天河而下,有意识时就感觉自己在草丛里,我知道自己就会在河水里烂死。我只想在死之前看看随我出身入死的将士们。我废了全身灵力,爬到了后山。我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再醒来,就听到了又个姑娘声叫着想要我身上的云锦布料。我想着,我都这样破落了还有人打我的主意。我一定要死前看看她,我用尽毕生了气力开了口,就遇到了你……”
陆绾早忘记了扭捏,认真的听着陆城雪的话语。慢慢的将陆城雪伤痕累累的双手握住,头也靠在了陆城雪的肩上静静聆听。陆城雪的额头贴着陆绾的长发。“我睁不开眼睛,就只能感受着你的一切。你细心的为我上药,刮骨。当你的师傅都放弃我的时候,你没有。”陆城雪揽过陆绾轻轻拍打着陆绾后背。
“你用你的血救了我,可我伤的太重了。你就每天替我放血医治。你怕我害怕,就告诉我你的名字。你怕我尴尬,就给我讲你的趣事。你把我抱在怀里,替我清洗两年未洗的头发。你陪我去群玉山捉人参精,为我补亏空的灵力。两年的折磨,我知道自己的身子有多么恐怖丑陋,我自己都没办法走到镜前面对自己的身子,你却如同对待一件珍宝。把我小心的捧在怀里。那天,我看到你红着脸为我准备洗澡水,你看到了我的身子,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要求我自己洗澡,我才感觉我又活了过来,我仍然是个男人……能让你心……”
陆绾大叫“不许说!”
陆城雪的眼里有泪溢出,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吻了吻陆绾的头发,“那日,我走出屋子,于别人而言如同寻常,可于我却如同凤凰涅槃。我从那一刻就决定了,阿绾,”
陆城雪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少女唇角上扬,“无论如何,我都要带你回上京。”
陆城雪第一次说了这么多的话,嗓子疼得厉害,可陆绾却迟迟不抬起头。陆城雪沉默了好一会儿,“阿绾,你有师傅师妹,你活在阳光下。我若不带你走,我怕我稍微一转身,再回头,就找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