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这纷扰人间飘忽不定的幽灵。
“姐姐。”长空玥站起身来,笑得天真灿烂,如露落溪石,雪化青苔,干净得一尘不染。
云深一愣,仿佛当初那个乖巧可爱的少年又站在了她的面前,但是她知道长空玥不喜欢她过分怀念过去他伪装的模样,她颔首,尖尖的下巴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消瘦的身子让那份冷清中不免带着几分羸弱,她默默地把手上的东西递给长空玥。
长空玥接过来打开,映入眼帘是一幅标画精细的阵法图,昔日在魔教,他也算阅遍天下奇阵,可眼前这阵法之玄妙还是让他心中一惊,看似平平无奇,可处处皆是精心布置,柳暗花明之处又是一轮死局,机关触发无声无息,入阵即是死局。
这个阵法精妙至极,也阴毒至极。
长空玥唇边笑意淡了几分,“想不到姐姐还精通阵法。”
云深道:“比阵非我所创,乃是我的母亲当年闲暇之时所作,只可惜她走得早,也没机会看这阵法真实被布置出来。”
“姐姐的母亲,是个心思缜密又果决狠辣之人呢,姐姐却是不像她,总是心软得很。”
云深轻笑了一声,“你没见过从前的我。”
从前的我,就像现在的你。
长空玥将画纸细细卷起放在一边,不知不觉,当初那个和她一般高的少年已经高出她一个头了,他走到她面前,阴影落在她的脸上,“姐姐从前如何,我并不在意。姐姐以后如何,却是我说了算的。”
云深不为所动,“你倒是自信。”
他目光落在她眼底,“姐姐,那个人是个君子,可这世间,最后胜利的永远是小人。因为君子顾忌太多,而小人永远阴毒狠辣不顾一切。”
他说得没错,这么多年,淮衣变了许多,他不再是过去那个温柔得软弱的少年,他变得深沉果决,雷厉风行,但骨子里,他还是一个在温柔富贵乡受儒家教育长大的温文儒雅的君子。
他不够狠,也不够毒。
可她就是喜欢这样温柔平和的他,只要看着他,她那被肮脏污浊之物纠缠的心就安静下来了。
她没有说话。
“德王府世子,更是君子中的君子。”他的语气淡淡的,却带着莫名的诡异与嘲弄。
果然啊,她的阿玥还是那么聪明,她不过是给他封昀那一处缺口,他短短十几日就撕开了半边真相。
他手指温柔地抚过她眼睛的轮廓,她的肌肤细腻温暖,宛如触手生温的上品凝脂白玉,“摄国殿下楚犀,姐姐的身份,还真是吓了我一跳呢,怪不得萧大崖主费尽心思要阻拦我呢。”
“不过是前尘旧事罢了,楚犀早就死了。”
“哦,是吗?姐姐,你何苦自欺欺人呢,楚犀永远活在你心里,她无处不在,就像幽灵一样,在你举手投足间森严的规矩里,在你高高在上的神态里,在你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里。”
他的声音宛如地狱女鬼甜蜜而怨毒的诅咒,一字一句,都像细长的银针狠狠地扎在她自以为结疤的心口,疼得呼吸都在颤抖。
她摆脱了那个名字,却摆脱不了那名字所代表的过去。
“不过我更好奇得是,姐姐六年前死在了宫变中,三年前成了风过崖大小姐,那中间的三年,姐姐去哪里呢?”
他感觉到她整个人都瞬间冷寂了下来。
空山无声寂月华,
人间再无富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