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点点头,也不显得过分亲热。
叶珺宁的规矩很好,一举一动还是昔日贵族小姐的风范,却再也没了那分高贵凛然的姿态。
清连尚未回来,这个屋子如今只有她和叶珺宁。
珺宁将她迎入上座,然后低头拜在她脚边,“均叶多谢姑姑救命之恩。”
云深品了一口茶,示意她起身,“你如今叫均叶?”
“是,”均叶目光坚定,“我随师父姓,名作秋均叶。”
“也好,”云深点点头,“前尘往事若能断得干净,也不失为一桩福分。只是从此以后,你便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了,不过如我一般,是个江湖草莽。”
云深品茶的姿态完全是宫里的规矩,便是父亲请宫里的嬷嬷从小教导她,她也做不得云深这么自然随意又不失高贵气度,她心里清楚,这是云深故意给她看的,那话也是云深故意说给她听的,她是在告诉她,她把她当作自己人。
“多谢姑姑教导,不过均叶觉得,这江湖草莽的日子,倒比高门淑女要快活得多。这些日子,我跟着师父入山采药,识药辨药,心里反而平静了许多。从前积压的忧郁烦闷,在这山水间,慢慢都消失不见了。”均叶望着窗外风雨,平静道。
“我从前总觉得,我是南安王府的嫡长女,我不能被那些庶出的姐妹们比下去了,我处处合规矩,处处讲礼仪,不多说一句话,不多行一步路。继母陷害我,我便和她斗,我要护着我故去母亲的尊严,我要捍卫我在王府的地位。可原来,这些都是虚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都是虚的。”
“我也曾以为,父王对我十分的利用里好歹也掺杂了三分真心的疼爱,可是我,我尚且生死未卜,他不仅没有瞒下这消息来找我,还立刻宣布我已经暴病身亡。”
“师父告诉我,南安王府现在与我在的时候并无半分不同,甚至没了我,他们更加和睦了呢。比起谁刺杀我,他更关心是谁救了我。是啊,一只活在他掌控里的金丝雀,什么时候触摸到了他不知道的力量呢。”
“姑姑,我现在觉得,我过去的十四年,就像一场笑话。”
男人们看后院宅斗,不过是看一场笑话罢了,这些女人活在他们的掌控里,一生为他们所利用驱使,不过是一群棋子罢了。那些个自作聪明的算计,简直太可笑了。
所以,她是真的感谢云深,不论她救她,是出于什么目的。
云深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我救你,不过是因为你长得像我罢了。你那个不甘心的眼神,和我当年一模一样,我突然就想可怜可怜你。”
也许,也可怜可怜自己罢了,虽然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可怜。
权谋一场,她不过是付了输的代价罢了。
就凭他楚覃韬光养晦虚与委蛇十几年,她就输得心服口服。
均叶望着云深,突然就笑了,那眼中流光溢彩,灵动俏丽,仿佛最初那个王府中承欢膝下的无忧无虑的小郡主。
兜兜转转,似乎一切又回到了最初。
世间再无叶珺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