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竑儿什么都不知道。”
“竑儿想要母后。”
“竑儿……想要告诉母后……”
“竑儿……竑儿想她。”
“竑儿没有害她……”
伸手用帕子替谢竑擦了眼泪,谢明珠问:“竑儿听谁说的这些话?”
“方才下了学,听见几个小太监说的。”谢竑一边说一边抽噎,眼睛哭的红红的。
“那跟着你的人呢?”谢明珠好奇,就算是那些宫女走丢了,可是之前那两名被她特意从明楼要过来的人,可不会连一个小孩子都看不住啊。
“我不让跟着。”谢竑一双小手扯住谢明珠的裙摆,“太子哥哥说,竑儿是孩子。”
“男孩子不能哭,哭的话丢人。”
谢明珠听到这儿才算明白了,原来谢竑怕丢人,不由得逗他:
“那你怎么敢在皇姐这儿哭?”
“皇姐……皇姐不会嫌弃竑儿……”
谢明珠这个时候才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看样子她不在后宫的这三年里,就算是太子皇兄时时刻刻前来探望,也未免有疏漏的地方。
何况男子本不如女子细心,对于一些后宫的事情上会马虎一些,也是自然的。
何况谢长熙平时这么忙,不疏漏才奇怪。
看样子那些奴才背地里不知道说了多少这样的话……谢明珠一时间不由得火起,但是唯恐吓到谢竑,转头跟之前一块儿下山的梧桐银杏道:
“你们二人,分头去查。”
“本公主倒要看看,谁这般的恶毒,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是,公主。”梧桐银杏应了一声,立刻就离开了。
安慰好谢竑,谢明珠知道这儿距离明珠宫还有一刻钟的时间,于是便牵了谢竑慢慢的走着,时不时的逗他开心。
好在谢竑还是个小孩子,哭过之后,笑一笑,之前的烦恼全都跑去九霄云外了。
安顿好一回了明珠宫就睡着的谢竑,谢明珠命人将之前六宫的开支递上来让她瞧瞧。
这样一忙,就忙到了傍晚时分。
谢明珠瞥见窗外的云跟被火烧了一般,这才惊觉时间不早了。
放下手里的朱砂笔,谢明珠伸了个懒腰,这才起身活动活动。
方才那六宫的账本里头,确实是有问题。
虽然说太子皇兄平日里都是精养他们兄妹的,对于吃穿用度方面从来都不会缺了他们的,可是这银子怎么每个月都要额外多出来一万两?
虽然说这些年江逝水赚的银子多,再加上国内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等因素。国库原先因为三场大战而消耗的一大半银子也在慢慢回来,可是这后宫里头的银子,竟是比当初父皇在的时候用的还要费?
现在皇宫里头养的不就是他们兄妹几个,就算再精养,一个人也用不了一个月两千两银子的饭钱啊?
要知道,两百两,足够一户百姓过上相对来说比较富裕的生活了。
这膳食钱这么就用了两千两?
敢情这下头的人还以为她谢明珠好糊弄,以为鸡蛋三两银子一个不成?
盯着那摞账本,谢明珠终究是没有直接张扬开来,而是去了御书房找谢长熙。
御书房里头倒是比外头凉爽许多,谢明珠进来的时候觉得精神也舒畅些,没有之前那般糟糕了。
只是一想起来那账本上的事情,谢明珠就火大。
谢长熙知道是谢明珠进来了,头也不抬的继续翻开一本奏折往下看去,“难得团团会来我这御书房。”
谢明珠看着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也知道谢长熙辛劳,一时之间语气都有些放缓,将事情缓缓道出。
一语终了,谢明珠注意到谢长熙翻开奏折的动作顿了一下,整个人低垂的眼眸中,似乎酝酿着风暴。
“团团说,想要如何治?”
这些年来,谢长熙越发的喜怒不形于色,可谢明珠知道,这一刻,谢长熙有多平静,就有多愤怒。
“六尚那头,查也是好查,可是这里头能够进来的,可不都是背靠家族势力的?”
“虽然说这些大臣并不敢拉帮结派,唯恐落个‘朋党之罪’,但是架不住这些女孩子心眼多啊。”
“类同秦晋之好的例子比比皆是。”
谢明珠的意思大概就是说,那些六尚里头家中有背景的女孩子,搞不好她的族中人跟另一家族的族中人成婚,然后正好两个家族的女孩子都在六尚,就这样,两个人合谋甚至多人合谋也未可知。
“倒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搞不好又是一桩麻烦事。”谢明珠伸出一只手,摸着手里的羊脂白玉镯子,慢慢的说出此话,“所以团团觉得,太子皇兄还是先等大婚的事情之后再来寻他们算账。”
“毕竟再不济,还有父皇在。”
“就这样吧。”谢长熙也觉得这是个多事的时节,与其越理越乱,还不如等他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办完再来。
对于谢长熙来说,现在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把庄韶寻娶回家,做他的妻子!
谢长熙方才跟谢明珠商量这件事情后不久,那头寿安宫来人了。
说起来这德慈太后也是过的生不如死,整个寿安宫都成了她的冷宫,若不是贴身嬷嬷和贴身太监照顾,只怕是早就饿死在寿安宫了。
谢明珠一听见寿安宫来人,心下有个推测,但是也不敢说。
进来的人是负责每日晨时,傍晚时分与德慈太后把脉的太医——总之德慈太后瘫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连死都不能。
谢明珠不会让德慈太后好全,却也不会让她死了。
她这个老妖婆害得母后父皇如此,她谢明珠才不会轻易放过!
那太医跪在地上道:
“回太子殿下的话,德慈太后的体内似乎有毒。”
“而且微臣等人束手无策,若是不加快治疗,德慈太后很有可能撑不住两个月!”
一听见这“两个月”的词,谢明珠就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怒骂:
“好个恶毒的心思!”
所有人都知道谢长熙将要在两个月之后成亲,这德慈太后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要死在这个节骨眼!
这不就是存心给人找堵吗!?
一旦德慈太后死了,三年内都得守孝,不得有嫁娶之事!
这是存心要搅散太子皇兄的姻缘!
谢长熙自然也是明白了这其中的深意,亦是非常的愤怒。
然,不等谢长熙开口,谢明珠就冲他行礼道:
“还请皇兄让皇妹替您走一趟寿安宫才是。”
谢长熙想想也有道理,谁让他的皇妹跟着穆川柏学习呢?
或许这寻常太医束手无策的毒,穆川柏或许有办法。
谢明珠离开御书房,火急火燎的来到了寿安宫。
说起来这寿安宫里头也是派了人打扫的,只是伺候德慈太后的人,只有忠心耿耿的蔡嬷嬷和海总管。
谢明珠带着人进来的时候,蔡嬷嬷和海总管皆是一惊,而后双双拦在德慈太后的床前:
“你过来做什么?”
连“公主”也不喊,看样子德慈太后的人确实是恨她到了骨子里头,最后一点颜面也不给双方。
谢明珠才不会介意这些,示意四名暗卫出手,将蔡嬷嬷和海总管都给用破布堵住了嘴,绑起来扔去了一边看守。
躺在床上的德慈太后,已经无法动弹的她,看见谢明珠的那一刻,眼里先是划过厌恶的情绪,随后便是无尽的怨恨。
谢明珠也不多话,利落的从袖子里掏出脉枕,就这样给德慈太后诊脉。
德慈太后想挣脱都没有力气,只能发出模糊的“啊啊啊”的声音来表示自己的反抗。
谢明珠会听吗?不会!
诊脉过后,谢明珠确定德慈太后的体内的毒跟太医说的一模一样,于是从另一只袖子里掏出来自家师父炼制的续命丹。
续命丹也不是真的延年益寿,而是对于德慈太后这样的人来说,万一毒发,能够立刻护住心脉,不叫她立刻死了。
这药丸入口即化,德慈太后瞪着眼睛,想要问谢明珠喂给她的是什么。
谢明珠低声道:
“本公主不会叫你坏了太子皇兄的事情的。”
一听这话,德慈太后明显更加激动起来,这越发叫谢明珠确定了。
确定这个人德慈太后是百分百的认识,否则她也不会是这种情绪激动的样子。
从寿安宫出来后不久,谢明珠就派人去了神医谷,准备请穆川柏下山。
也是她才疏学浅,那毒她也没有见过,所以只能暂时延缓德慈太后毒发身亡的时间。
同时也派人去排查,看看这毒到底是谁给德慈太后下的。
穆川柏接到信之后很快就下山了,经过一天多的路程,总算是到了盛京城。
毫不客气的在北宁王府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穆川柏就进宫了。
因为谢长熙这个点已经在准备上早朝了,所以穆川柏直奔明珠宫而来。
在明珠宫用过一顿早膳之后,谢明珠将昨天的事情细细的与穆川柏说了。
穆川柏点点头,跟着谢明珠去了寿安宫。
依旧是老样子把蔡嬷嬷和海总管扔去一边看守,穆川柏上前诊脉,老半天之后才道:
“恐怕我需要见一个人。”
谢明珠不由得好奇:“谁啊?”
“明武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