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皇婶婶待团团好!”谢明珠乐的眉开眼笑,江韫也跟着笑了起来。
此时,正在上朝的洛亲王忽然背后一凉,感觉好像被人盯上了一样。
洛亲王府外,柳莹站在府门口站了足足半个时辰,才看见二人出来。
“这不是兴昌伯夫人嘛。”谢明珠懒得看四周冒出来看热闹的百姓,继续道:
“兴昌伯夫人怎么不在兴昌伯府好好养胎,跑来洛亲王府做什么?”
柳莹之前被谢明珠坑过一次,为此并不敢轻易的看轻了谢明珠,低头摸了摸肚子道:
“好歹我这肚子里的孩子也叫王妃一声姑母,这不,臣妇特意过来拜见。”
柳莹说到此处,便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拿了帕子擦拭眼泪道:
“我也知道王妃嫂嫂不喜欢我,所以才把我嫁了这么一个人,可是伯爷待我不错,想来,是否辜负了王妃嫂嫂的心意?”
围观不明就里的百姓自然会以为这洛亲王妃不待见王爷妹子,所以才把人嫁给了这么兴昌伯这么一个人,只是没想到这位兴昌伯夫人过的挺不错,是个受宠的。
只是如今众百姓瞧着被当今圣上捧在手心里的敏和公主也在洛亲王妃的身侧,一个个的都闭紧了嘴巴,不敢说话。
唯恐说错了一句就要挨了那责罚。
谢明珠和江韫听了这话简直是对柳莹颠倒黑白的能力佩服的五体投地。
她自己选的这条路,反过来倒是成了她谢明珠和洛亲王妃的过错?
一口一个“王妃嫂嫂不待见王爷妹妹”,这话怎么听着她江韫像个妒妇?不许洛亲王身边有女人?
这简直扯淡好不好!
当初谢慎那混蛋来将军府定亲的时候,可是明明白白发了誓的。
说此生心里只有她江韫一个,否则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所以这才让她那倔强的父亲松了口。
而且这柳莹自己做了什么,她自己心里头不清楚吗?还说什么她江韫不待见她?笑话!把她柳莹这做的事情都通通搁去别家,哪家高兴的起来?
就问问这满盛京城里头,哪家的主母会同意自个夫君的养妹没完没了的爬自个夫君的床?还用各种下三滥的手段?
而且退一步讲,若是自个夫君同意,主母也不会拦着。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谢慎从来只把柳莹当做妹妹看待,从未有过逾矩之举,更别说收她入后院。
而且这继室填房也是她柳莹自个儿要做的,怎么着,回头赖旁人身上了?
说真的,江韫这个时候觉得柳莹怕不是害了什么妄想之类的病,一天到晚以为这所有人都得依她的心思,不然就不是正经人?
拜托,能娶你柳莹的这种人,怕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才是吧。
这头刚刚说了没有两句,这柳莹作势就要跪下,所幸谢明珠身边跟着的梧桐反应快,在柳莹还没有完全跪下去之前,就把她扶了起来。
“夫人这是做什么?难不成兴昌伯府没有好好待你,叫您身子没有养好?”
柳莹原本是打算直接跪下来,好叫众人以为她这个兴昌伯夫人多可怜,就连回王府探望哥哥也被自个的嫂嫂拦在府门外,不许进去。
如今还看着她这么个有孕之人下跪。
谢明珠在一旁瞧着火候差不多了,便是哼了一句:
“兴昌伯夫人若是身子不好就回去好好养着,方才那一下,可不是想要告诉本公主,兴昌伯府待你不好?才叫你堂堂一个有孕之人劳累奔波?”
柳莹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计划会被谢明珠所曲解成这种意思,一时间,脸上的笑容也僵硬几分。
这让她接下来的计划不好施展开来啊。
她接下来的计划便是打算要江韫在情势所逼的情况下,以王爷之妹的身份请她入了王府——这样一来,之前所写的什么断绝书,也就不存在不做数了。
这些日子,纵然她在兴昌伯府过得不错,可是出了这个兴昌伯府,以前那些跟她交好的人,都一个个的远离了她,看向她的目光也是带着不屑的。
这个时候,柳莹才意味着一个强有力的娘家对她来说是何等的重要。
如果她身后有洛亲王府这么一个强有力的娘家支持,只怕这些人都得捧着她,敬着她。
可是想到之前写的断绝书,柳莹觉得,自己应该还有翻盘的机会。
一来这外头人并不知道她写了这份断绝书,二来就算是知道了,也诚如兴昌伯所说的一样:“好好的亲情,怎么能说断就断?”
为此,柳莹的胆子更加大了几分,才敢有了今天的计划。
只是没想到这两个人压根就不上套,话里话外都是挤兑兴昌伯府。
就连她想要跪的那一下,也被说成了兴昌伯府苛待她这个孕妇。
见下头柳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谢明珠笑笑:“既然兴昌伯夫人身子不好,那还是早些休息才是,不然这要是出了的什么事情,我们这些人没有准备的,那到时候就麻烦了。”
一面说着,还一面好心道:“还不快把你们夫人扶回去?”
下头伺候柳莹的丫鬟迫于谢明珠的威势,小心翼翼的道:
“夫人,咱们还是走吧。”
话音刚落就挨了柳莹一个巴掌,柳莹本就是有孕之人,喜怒无常,再加上看见自己的丫鬟居然对着谢明珠毕恭毕敬的,这一巴掌自然而然的就落了下来。
那丫鬟被柳莹一巴掌打的右脸都肿了,头都歪去了一边,敢怒不敢言,跪下道:
“夫人您也要为您自己的身子考虑啊。”
见柳莹不为所动,谢明珠在一旁道:
“是个忠心的丫头。”说着,示意梧桐塞了一个荷包给她:
“拿去医馆看看脸,这么俊的一张脸,可别日后毁了。”
那丫鬟抖着手收回了荷包,正要道谢,没想到这脸上又是挨了柳莹一个巴掌,打的这丫鬟是眼冒金星,脸如猪头。
柳莹一只手捧了肚子,一只手指了那往后退的丫鬟:
“好啊你,我就说你当初怎么对我那么好,原来是打算勾引侯爷的!”
“你这个小贱——啊——”柳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瘫坐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
“肚子……肚子痛……”
其余跟过来的丫鬟自然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赶忙扶了柳莹回了轿子,急匆匆的走了。
待柳莹一行人离开之后,江韫眼尖的看见柳莹之前坐过的地上,好像有一摊水。
作为生过三个孩子的母亲,江韫当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柳莹要生了,而且还是早产。
“去兴昌伯府外头盯着。”谢明珠低头吩咐一句,身后就有两名暗卫离开了。
“皇婶婶咱们还是进去吧。”谢明珠拉着江韫进府,末了还不忘吩咐王府管家将此处打扫干净。
“你说这柳莹万一要是赖在咱们头上怎么办?”江韫现在还是有些担心,到时候这柳莹要是又整出来什么乱七八糟的幺蛾子,那她可是真的没有心情和她应付。
“赖在咱们头上?你觉得她敢吗皇婶婶?”谢明珠唇角勾出来一个笑,只听见她继续道:
“她柳莹要是真的敢把这种事情栽赃到咱们头上,那咱们也可以反将一军。”
“而且,就冲之前她说的什么王爷妹妹,皇婶婶觉得,这柳莹挺了个大肚子上来,像个什么?”
江韫愣神片刻,而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你个丫头,居然这么厉害。”
江韫现在算是明白过来了谢明珠的意思。
柳莹那么大个肚子上门,到不像个被为难的王爷妹妹,而是好像要告诉众人,她腹中的孩子不是兴昌伯的,而是洛亲王的。
突然背锅的洛亲王:我真难,我太难了。
所以谢明珠才会说怕江韫介意。
江韫笑着继续说道:“这样一来,就算咱们不有心引导,这外头得猜测也会叫兴昌伯起了疑心。”
“毕竟这兴昌伯这么多的女人,却没有一个能有他的孩子的。”
听见江韫说到此处,谢明珠倒是冒出来一个疑问:
“这么多年,兴昌伯的女人不说如过江之卿,可没有一千也有一百吧,一个孩子也没有的兴昌伯就不会怀疑吗?”
谢明珠的问题确实是问到了点上,纵然现在一个家族没有嫡子的问题,世人都会归咎于正室大妇身上,极少会有人怀疑到男人的身上。
而且就算是怀疑了,这话也不能明着说。
所以难不成这么多年,兴昌伯没有叫大夫替他自己看看吗?或者说,这平时大夫请平安脉的时候,也会察觉到啊。
谢明珠的问题问住了江韫,同样也问住了所有人。
“看来,这个问题很重要。”谢明珠头也不回的吩咐暗卫下去查查这件事。
且说柳莹被一路上抬回兴昌伯府,先前快马回来的家丁早早的通了信儿,一时间兴昌伯府里头忙的四脚朝天。
毕竟这是兴昌伯府的头胎,搞不好还是未来的小世子,这些人怎么敢不尽心尽力?
柳莹被人用软春凳抬了进去,而早早在兴昌伯府里头的兴昌伯和老太太,也守在了院子外头。
“皇天后土保佑,保佑我儿媳妇平平安安生下个大胖小子。”
老太太手里拿了一串崭新的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相比之下,兴昌伯的态度倒是显得很冷静。
只是旁人若是仔细瞧着,便会发现兴昌伯此刻掌心都抠出来血色了。
院子里头的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热水一盆接着一盆端进去,血水一盆接着一盆端出来。
看着就触目惊心,更别说里头生产的柳莹了。
柳莹这是头一胎,加上月份尚且不足,故而这才生的慢。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上午,院子里头才传出来一声响亮的儿啼声。
有丫鬟飞奔着出来报喜:“恭喜伯爷,恭喜老太太!是个小公子!”
“哎呀!我的孙子!我兴昌伯府终于有后了!”老太太闻言便是一睁眼,在身旁伺候的老嬷嬷帮助下,颤颤巍巍的进去了。
“娘,您慢点儿。”兴昌伯的脸上带着几分喜色,说话都轻松几分。
“哎,好勒。”
稳婆把洗好了包裹在襁褓里头的小公子抱给兴昌伯,还告诉他怎么抱孩子。
看着怀里的孩子,兴昌伯很是高兴。
“赏!重重有赏!”
“谢侯爷!”
与此同时,这个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盛京城。
“儿子?”谢明珠摸着小雪狼的脑袋,闻言便是一回头:
“好运气。”
这可不就是个好运气嘛?
说完又道:“继续去兴昌伯府盯着,一有情况就回来汇报。”
“是!”
暗卫答应一声,很快就离开了。
——
柳莹昏睡了一整天才醒过来,醒来的时候还稍稍有点不适应光线,闭了闭眼才完全适应。
这才发现已经是黑夜了。
屋里头只有兴昌伯一人,并无旁人。
兴昌伯见柳莹醒了,赶忙扶她起身,道:
“夫人辛苦,是个儿子。”
“嗯,妾身总算没有辜负伯爷期望。”柳莹一味地沉浸在生了儿子的喜悦中,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如今的兴昌伯,待她竟有几分疏离。
“这是热好的鸡丝面,夫人尝尝。”兴昌伯从一旁取过一直放在炉子上温着的面,喂柳莹吃了一口:
“好吃吗?”
“伯爷喂的,自然好吃。”柳莹很高兴,就着兴昌伯的手用完了整整一碗鸡丝面,这才觉得身上恢复了几分力气。
兴昌伯喂完柳莹,起身就要离开。
柳莹不由得有些好奇:“这些端碗的事情叫下人来做就可以了,伯爷何必亲自去?”
没想到兴昌伯居然冷笑一声,笑声幽幽,在这僻静的内室里头显得额外阴森。
“夫人怕是猜错了,本伯爷并不是去放碗的。”
“那是——呃——”柳莹忽然觉得心口一疼,继而吐出一大口血!
柳莹一脸震惊的看着沾染在被子上的血:“你……”
这个时候,她再傻也明白过来了。
这碗鸡丝面分明就是有毒的,而且这毒还是兴昌伯亲自下的!
“为……为什么……”柳莹死撑着一口气,想要做个明白鬼。
兴昌伯转过身,把柳莹推回床上,低声道:
“因为,本伯爷压根就没有孕育子嗣的能力。”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叫柳莹的的双眼瞪得老大:“那你……你……”
或许是知道柳莹要死,兴昌伯道:“夫人应该也知道,若是这兴昌伯府没有子嗣,那么这以后的荣华富贵都会成为过眼云烟。”
“原……原来……如……如此……”柳莹的双眼瞪得老大,复又吐出来一口血,随后就没有了声息。
兴昌伯站在柳莹的床前,站了很久,才伸出来一双手,合上柳莹那双死不瞑目的眼。
端碗走出来的时候,兴昌伯碰见了手拿佛珠的老太太。
“母亲。”
“事情都处理好了?”老太太的目光完全没有之前的热络,有的只是无尽的冷漠。
“放心,回头就会上报兴昌伯夫人产后大出血,而去的。”
兴昌伯手里端着碗,碗里还有几口没有喝完的汤。
老太太点点头,便离开了。
母子俩以为这件事谁也不知道,却没想到都落入了暗卫的眼里。
暗卫很快就把这件事情上报给了谢明珠。
饶是谢明珠,也没有想到这一层。
所以说,这兴昌伯知道自己无法孕育子嗣,但是又怕丢了这兴昌伯府的爵位,所以,才会默认柳莹借种生子。
所以,才会去母留子。
“那么如今,这兴昌伯以为这孩子是谁的?”谢明珠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回公主的话,兴昌伯只会把孩子当做自己亲生的养,至于是谁的,兴昌伯根本就没有关心过。”
听了这般的回答,谢明珠点点头道:
“确实,兴昌伯满心满眼都是想着如何保住他兴昌伯府的地位,否则也就不会抱了别人的孩子养。”
“只不过……”谢明珠摇摇头,继续道:
“这默认柳莹借种生子的是他,可毒杀的人也是他——就算是老太太的吩咐,可到底是兴昌伯亲手杀的人。”
暗卫在一旁默不作声,谢明珠就让他退下了。
啧啧,真的是就没有想到啊。
她就说这兴昌伯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无法孕育子嗣的事情,原来早就知道了。
所以才会如此行事。
果然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都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只是经过这么一件事情之后,谢明珠也不得不重新审视打量起了兴昌伯这个人。
如此的算计只为了一个孩子,若是这人的算计用在其他的地方,想来也是很可怕的吧。
这么多年的忍气吞声,谢明珠可不觉得这兴昌伯会如此的窝囊。
——
兴昌伯府的动作很快,上报了京兆府说兴昌伯夫人因为大出血而逝世,为此京兆府并没有怀疑其他,立刻就记录了。
柳莹的葬礼办的风光而盛大,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所有死后的风光,都不过是给活人看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