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五六日光景,江南这边春雨却是不期而至的来了。
整个宜园都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朦朦胧胧的平添几分神秘。
宜园里面栽种的柳树,当真是应了那一句“杨柳堆烟”。
谢明珠今儿穿了一身蓝白对襟衣裳,这会子斜靠在榻上,手里拿了一本诗词,眼睛却是看着窗外的雨景。
听见有脚步声,谢明珠头也不回的问了一句:
“补品你端过去了?”
戚烟行礼:“回公主的话,已经送过去了,是定北侯身边的人接的。”
“那就好。”一如既往地回答,谢明珠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见戚烟并没有跟以往一样退下,便知道她想要问些什么。
“你是不是好奇,本公主这一天天的叫你端了补品,却并不探望定北侯?”
戚烟一脸惶恐:“奴婢该死,不该好奇公主与定北侯一事……实在是……实在是奴婢看着公主成日里这般怅惘,担心公主有什么心结,才会如此。”
“你本是好意,本公主不怪你,起来吧。”谢明珠说完,戚烟谢恩站起来,立在一旁低着头。
“本公主如何能见定北侯?”谢明珠低低一语,越发叫戚烟不解,但是戚烟还是没有开口询问。
自打那天被他那样一抱,谢明珠整个人都陷入了纠结。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谢明珠想起来方才看见的这一句,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下一句是,不如怜取眼前人。
她如何能够珍惜眼前人?
明明这个眼前人的心意如此的直白,可她却手忙脚乱的乱了方寸,不知所措。
她想,她是害怕的,也是期待的。
害怕自己跟上辈子一样为奸人所蒙蔽,又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后果。
却同时也在期待,自己能遇见真正的一心人。
许臻言,你说,我该如何面对你?
谢明珠有些烦躁的捏了捏眉心,道:“你去问问江逝水,上次组建商会联盟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够敲准。”
戚烟自领命下去。
不一会儿,谢明珠唤了梧桐银杏,让两人陪她出府走走。
“成天闷在这宜园里头,也是无趣。”
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备轿子,谢明珠又嫌人多太引人注目,只叫这些人暗处跟着。
主仆三人出了府,走了没一会,谢明珠抬起头来,发现自己还是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太守府。
替她撑伞的银杏问了一句:“公主,可要进去见一见?”
太守府门口的人看见谢明珠,立刻有人进去传话了,谢明珠想拦都来不及。
什么时候这太守府的人跑的比兔子还要快?
身后的两个人倒是彼此心中有数。
这五六日了,公主来都没有来一次太守府,只叫人送了补品过来,她们的少主,何止是望穿秋水啊。
如今谢明珠一出现,门口的敢不飞跑了一样进去?
谢明珠吐了一口气,心知今日既然都来了,那就跑不了了。
正迈上一阶台阶的时候,梧桐突然一把把谢明珠拉开!
“叮——”
一把匕首被银杏拦下,落在了地上,折成两半。
太守府跟暗处的暗卫见状,立刻就冲了出来!
梧桐原本想要把谢明珠带进去太守府暂避,没想到这太守府里头居然也有刺客闯了进来!
“公主跟着属下!”梧桐一连杀了三名刺客,有温热的血迹沾在了她的脸上。
“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大批刺客?”谢明珠跟在梧桐身后,顺嘴一问。
“不知道,只是这些人怕是蓄谋已久,否则也不至于突然杀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措手不及倒不至于。”谢明珠接了梧桐的话,“你想想,若是今儿在本公主身边的不是你,而是戚烟,是否会真的叫这些人得手?”
听了这话,梧桐的心顿时沉到了冰水里头一样,整个人从头凉到尾。
她知道这会是什么后果。
若是这把匕首没有被挡下,那么谢明珠不死也重伤。
“一旦本公主受了重伤,父皇定然不可能同意本公主待在江南郡。”
谢明珠这句话一针见血,直接点出来那批刺客的目的。
他们这些刺客要杀她的目的,不就是想要她这个有先斩后奏之权的敏和公主,无法继续待在江南郡吗?
之前跟定北侯收拾的那些人,看样子真的是踩到了宋标的痛处。
否则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来太守府——也是容慕哲风寒卧床,才叫宋标下了这个决心。
这个时候正杀成一锅乱粥的样子:不断的有刺客倒下,不断的有血在湿漉漉的街道上蔓延——原本湿润清甜的空气,这会子都染了一股子血腥味。
再说容慕哲,刚刚得知谢明珠来的消息,也得知了有刺客的事情。
男人不由分说,顾不上伤口,一个人就冒雨杀了出去!
容慕哲杀出来一条血路,看见谢明珠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时,忍不住蹲下身子抱了一下人。
容慕哲不敢抱太紧,唯恐弄疼了谢明珠。
看见容慕哲,谢明珠方才还有些不安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了。
可是心放下去没有多久,眼看着这些刺客都死的差不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容慕哲的身后飞出来一枚暗器。
谢明珠突然爆发,挡在了容慕哲的身前。
暗器入肉的时候,谢明珠疼的直想哭。
容慕哲一脸惊慌的把人抱起来往太守府内冲去,谢明珠费力的伸出来一只手,扯住容慕哲的衣襟道:
“我也……”
“为你挡了……”
“可是……许臻言……本公主真的……好疼啊……”
言罢,谢明珠头一歪,昏死过去。
容慕哲惊慌的不知道自己成了什么样子,撕心裂肺的大喊:
“团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