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给爹娘在香港买的瑞士名表,大城市里的一些老爷现在都流行这种能戴在手腕上的腕表。这个表很准时,只要戴在手腕上,都不怎么用得着上发条。”
“乱花钱,我自己有怀表的。”李德润虽然不知道买这样的表需要多少钱,但是自己当作宝贝贴身挂着的铜制怀表,买的时候花了三十个大洋钱,心疼了好久。
而明显,这干净的跟湖水似的表盘做工无可挑剔,凑着耳朵听,“嚓嚓嚓”的走针声音清脆,相比之下,自己上衣口袋里的怀表简直就是大路货。
这意味着,这表的价格肯定不匪。
“贵吧?”
“爹,我在香港过得挺好的,这点花销自己就挣得来。”
李崇拿出里面较小的一只,替母亲陈月英戴在手腕上,“娘,小的这只还是我托人买的,上海影星代言,很多太太抢着买。”
“嗳嗳,娘喜欢,挺好的。娘都老了,哪里用得着这些。”陈月英脸上喜悦的抚摸着,然后往上捋捋,藏到衣袖里。
“在我心里,娘永远不老,娘才四十岁,要是打扮起来,不差城里的贵太太们。”
二弟志新发现桌上每个人的礼物都比自己好,忽然感觉自己手里能吸水吐水的针筒儿不好玩了。
针管往桌上一扔,“大哥,每个人都有新礼物。”
“来,大哥给你看个好东西,我们是男子汉,乱世要自立,所以志新你今后也要挺起身板,学会保护家人!”说着李崇从包里掏出一把做工细致的勃朗宁往桌上一放。
男儿血液里就喜枪,二弟志新虽然才十岁不到,但看到枪的一刹,童真的眼中立刻闪现出火热的光芒。
父亲李德润大手挡住,“崇儿,你也是的,怎么能给一个小孩子玩枪。”
看到枪,李德润倒是没有惊讶的神色,就连母亲陈月英也心不跳。可能城里面的人家不怎么见到枪,但像在这乡下,尤其是像李家这样的地主,枪是个很常见的东西。
国民政府并不在禁枪,保甲团练一直是传统,大革命一路北上打军阀的时候,孙先生是公然鼓励农民持枪自卫的,现如今南京的大总统也允许民间老百姓持枪。
像乡下这些地主们,多多少少都会配些枪自卫的,不然怎么去震慑宵小。自家坐拥百亩良田,虽然没有像那些动辄三四白亩的大地主那样搞出一个保安团之类的武装,但单就院子里的十多个护院都配着一把老套筒,护庄队虽然武器杂七杂八,甚至鸟统凑数。
而扎垛镇周围的数十个庄子,情况大抵如此,要是几个庄子随随便便搜罗一下,那妥妥的就能纠集起一只地方武装!
所以当年袁大头倒台之后,无论是李齐张郑就跟走马灯似的入主江苏,还是现在被国民政府划定为民国的核心区域。反正无论是谁在江苏当大王,下属的征粮队来到这里时,都收敛了雁过拔毛的性子。真要是把这些个手里有枪的地主们惹火了,被套筒一轰埋到地里做肥料还不知是怎么个回事。
但再怎么说,二弟志新还不过是个没满十岁的孩子,抓着一把枪大摇大摆算怎么回事?而且,这桌子上的枪黑光油亮,过了大半辈子,李德润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手枪,放到衣服里根本就看不出来嘛。
看着大儿子跟掏百宝箱似的从皮包里掏出了一样又一样,价值还都不菲的样子,李德润忽然感觉怎么自己这个大儿子才是地主老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