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迟笑道,“那一年,我生辰之日,父皇在病中,我不想他费神,推脱了他要在皇宫为我办生辰宴的提议。赵宰辅听闻后,便对父皇说,他与我算是半个师徒情分,便在赵府为我简办生辰宴,父皇准了,于是,下朝后,我就被请去了赵府。”
花颜点头,暗想着故事由此发生了,她十分感兴趣地瞧着他。
云迟微笑,“我提前与赵宰辅说了,不喜人多,赵宰辅也应了,果真在那一日,没请几个人,除了姨母和苏子斩,还有梅府的几位表兄弟姐妹,还有我三位皇兄两位皇姐几位弟弟妹妹,以及与我交情还算不错的安书离、陆之凌以及几位世家公子和他们的姐妹。”
花颜颔首。
云迟见她听到苏子斩的名字不见异样,笑着继续说,“那一日人少,闹腾了些,我喝了不少酒,打算回东宫,陆之凌却拽着我说回去那么早做什么?我整日拘束着自己,不累吗?非拉着一众人说要陪我玩个尽兴。”
花颜笑着接话,“陆之凌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
云迟点头,“从投壶到斗技,无所不玩,赢了的人有彩头,输了的人罚喝酒,倒后来,演变成了不想喝酒或者喝不下的人,不要彩头,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
花颜忽然抓住了重点,含笑看着他,“你输给了赵青溪?”
云迟笑着看了她一眼,摇头,“于萧上,我输给了苏子斩。他提了一个要求,让我为赵青溪画一幅美人图。”
花颜一怔,有些讶异,没想到当年云迟十三岁为赵青溪画的美人图是这么个起始和初衷。
云迟似想起了当年,笑容淡了下来,嗓音也微微染了丝温凉,“我本要喝酒,赵青溪起身拜我,求我为她作画,赵宰辅和夫人在一旁欣然赞同,赵府设宴本就是为我操持,我那时年少,得了这个人情,给了他这个面子,若是当众驳了赵青溪,也就驳了赵宰辅和夫人的颜面。于是,权衡之下,我没喝酒,便应允了。”
花颜颔首,分析说,“骑虎难下,自然要应允,一幅美人图而已,总不能让赵宰辅失了颜面,一旦他失了颜面,那么对于朝局,对于你,对于东宫,都有影响,不是好事儿,毕竟你那时年少,还没掌控朝局。”
云迟眸光暖了暖,微微点头,轻叹,“是啊,那时我年少,父皇一年有大半年缠绵病榻,赵宰辅多年来辅助父皇支撑朝局,功不可没,于我也时常教导,算是半个师傅,他不可轻易得罪,那时的我,得罪不得。”
花颜笑着问,“然后呢?”
云迟淡声说,“然后我便为她作了一幅画,本就喝了酒,再加之有几分少年心性,既然作画,自然不想让人说不好,所以,那幅画便传神了些。”顿了顿,又道,“赵青溪见了大约是喜不自禁,一时踩了裙摆,险些落湖,她就在我身旁,我随手救了她免于落水。”
花颜眨眨眼睛,吃着面,脑补了一下当时画面,揶揄地笑着说,“少年少女,当时情形,必定是风景如画的,才被传成了一段风月情事儿。”
云迟浅笑,淡淡温凉,“也许吧,当时我虽然喝了不少酒,但脑子也还算是清醒的,所以,赵清溪道谢并讨要那幅画时,我随手收了起来,说没画好,羞于拿出手,便递给了小忠子,带回东宫了。”
花颜笑问,“后来什么时候毁了的?”
云迟温声说,“进了东宫,我在宫门口站了许久,后来胃里难受,想起昔日母后会在我生辰时为我煮一碗清汤面,我便依照她做面的记忆,去了厨房,自己做了一碗面,但做完后,又不想吃了,便吩咐小忠子将面倒了,顺带那幅画也让他一起毁了。”
花颜没想到是这样的过程,疑惑地看着他,“那时你看着那碗自己亲手做出来的面,在想什么?却下了那样的不娶赵清溪的决定?”
云迟目光有些飘远,深深温凉,“那时我在想,母后温婉端庄,贤良淑德,被典范了一辈子。普天下的人,都称赞母后母仪天下,是天下所有女子的典范,京中一众闺阁小姐,以赵清溪为首,似乎都在或多或少地被教养着效仿母后的样子,所有人都认为,身为女子,就该母后那样,可是,母后年纪轻轻,便已成红颜枯骨,被无数人称好管什么,她不能陪着我长大,看我东宫落成,不能看我有朝一日娶太子妃,更不能每年在我生辰之日都为我做一碗清汤面。”
花颜心下动容,吃尽了最后一根面,一滴汤后,拿过帕子,轻轻地擦了擦嘴角,笑看着他问,“你生辰是冬至日那一日吧?那时以南楚京城来说,湖水已经结冰了,赵清溪落湖,也不会被淹的,那时,你是稍微有点儿喜欢她的吧?”
云迟淡淡地笑了笑,“也许吧!已经不记得了。”
花颜抿着嘴笑,“那般年少,却将自己束缚得深,斩情干脆,真是果决的很。怪不得后来渐渐地有了凉薄的名声。”说完,她眉眼含笑看着他,柔声说,“以后你生辰日,你负责做两碗面,我陪你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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