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桂王让人搬了椅子来,他和九江王并肩坐着,对面则是坐的安国公。
下首里,从高到低,站了近百位的朝臣。
都察院的御史们,昨晚熬夜奋战,今早的奏折如同雪花,飘入内阁送到御书房。
赵煜还没来得及看,他看了一眼杜九言,开口道:“今日早朝只议两件事,其他的事明日再议!”
“第一,太祖驾崩前,留下遗言,若后世子孙修改了周律,则将周律恢复如初。留言信笺朕已经阅过,确实为太祖笔记。”
“第二,杜九言,也就是桂王妃秦九烟,在昨日大理寺公堂,提起加一条关于尊重女子,允许女子进学堂读书做工的律法。”
赵煜看向杜九言,“关于第一件恢复周律,杜九言你先从讼师角度来和诸位说一说必要性。”
“是!”杜九言清了清喉咙,忽然,一边里柳御史上前一步,道:“圣上,她犯了欺君之罪,冒名顶替,以女子身份做讼师的罪名,微臣认为不能免责。”
都察院养御史十二人,柳御史不是唯一,他第一个说话,是因为他走的快。
“是!”张御史道:“她的罪不能免。”
这种事,就是御史表现的最佳时机,他们不出头,何人能出头。
“此事,昨日在大理寺已经议论过,她有太祖留下来的扇子,扇子就是她的免死牌。”赵煜道:“关于她的罪,朕不会再追究,这是对太祖的尊重。”
柳御史要说话,杜九言已经大声道:“学生,多谢圣上!”
“什么学生,你不能称之位先生。”柳御史道。
杜九言扫过他一眼,不想现在和他斗嘴,而耽误了正事。她和所有人叉了叉手,道:“各位,太祖定周律,距今已近两百年。周律初稿共四十卷三十门,共一千一百二十三条律,到今天还在依律施行的,还有一千一百二十条。”
“删减修改了三条,但这三条律却包含了十二个小项。”
“这十二个小项,其中七条是对于商贾以及买卖行当的扶持,剩余四项则皆是关于女子权益。”
“现在,将这三条律恢复如初,对于周律不做改动。”杜九言道:“太祖定的周律,是非常周全和人性的,我们作为后人,虽不能去完善补充,但也决不能去私自改动。”
“是以,我提议将周律恢复!”杜九言道。
赵煜微微颔首,看向众人,“各位爱卿如何看,各抒己见,但切记争吵谩骂!”
在朝堂吵架那是常有的事,莫说吵,打起来都是有过的。
“圣上,恢复周律本没有问题,但也要从另外一个角度来想,以往,是在什么情况之下,废除和修改的这几项条例。”柳御史上前一步,从怀里拿出昨晚和几个同僚彻夜准备好的文案,读道:“其中《周律,课税》中,修改有一条关于船舶匿税的修改,原稿大意,若查处船舶匿税,依匿税钱财数额,罚没两倍之财物。”
“但这一条,在化成年间由内阁付大人提出修改,修改为,若查处船舶匿税者,依匿税钱财数额,罚没十倍之财物,并将犯首处以杖八十,徒半年的处罚。”
“当年付大人为何提议修改这一条律,又为何得到了所有官员的认同。据记载,是因为前一年北方闹饥荒,颗粒无收,许多南方商人走运河,将米粮运至北方买卖。”
“但因朝廷控制了米粮价格,又加大了黑市查处的力度,这些商贾们,就另想了一个歪门邪道。”
“他们将船舱地部用隔板隔开,上下分开两仓。路遇市舶司查税收税时,就只交上一层的税收,而逃漏下一层。”
“这样的事传开后,许多行当纷纷效仿。以至这一年国库只余八十六万两,是开朝最少的一年。”
“所以,付大人才提议修改了这一条律。”柳大人看向杜九言,“桂王妃,这一项条例,改的极佳,至此以后再不敢有商贾做此行径。”
“太祖开朝,能力卓著,律法也是千年来最完善人性的,但,我们也要变通,只有变通才是天下发展之根本。”
柳御史说完,看向杜九言,挑衅之意很明显。
他话落,大家纷纷点头,内阁王大人颔首道:“这话确实在理,只有变通才能进步,而不能一味保全老祖宗的东西。换言之,太祖弃前朝旧律,重新撰修周律,也是变通的体现。”
“王大人说的有道理,确实是这样的。”
“每一条律法的修改,都有修改当下的原因和初衷,现在一味说要恢复原来的律法,这岂不是后退两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