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妃起身给太后行礼,“您对他的心比我这个亲生的娘还要周到,臣妾替这个孽子,谢谢太后娘娘。”
“不说了,”太后道:“等他到了再说吧。”
说着,揉着额头,叹了口气。
王太妃由嬷嬷扶着出去,却没有回自己的春华宫,而是到了翊坤宫。
周太妃的翊坤宫里只留了四个宫人照顾,因为她疯了,宫人们就没有以前那么尽心,有机会就偷偷跑出去打牌吃酒。
门口没有人,周太妃一个人坐在院中的椅子上,面前放着一只鸟,这只鸟是前年安山王送回来的,说是亲自抓到的,也不知道什么品种,但是叫起来,声音特别清脆悦耳。
周太妃满头华发,目光呆滞地盯着鸟,就听着鸟在笼子里蹦跳鸣叫,她自己一点声音都没有。
“周姐姐,”王太妃在周太妃的左手边坐下来,低声道:“怀王出事了。”
她不急不慢地将吉安的事说了一遍,用凳子上的细棍子拨撒着鸟食,声音轻柔,“……不过几日就要押送回来,这一回就只有死路走了。”
“我理解你当时跪在坤宁宫门外的心情。”王太妃轻笑了一句,“没有想到,我们乖巧了一辈子,不争不抢安安分分,也不能善始善终。”
周太妃并没有所动,始终盯着鸟笼,目不转睛。
“那天……你去哪里了,见了谁?”王太妃看着周太妃,“知道了什么,让你一夜白头?”
周太妃自然没有回答。
王太妃叹了口气,“算了,我何必来问你呢。以前你就不会和我说,何况现在呢。”
她说着起身往外走,韩太妃带着人进来。
韩太妃是先帝在做太子时娶的侧妃,后来孝端皇后去世,她诞下宁王,年底,当今的太后娘娘入宫,第二年年初季贵妃诞下了九江王。又隔了一年半太后有孕才生下圣上。
所以,要论情份当然是她和先帝更浓厚一些,更何况,宁王是先帝的第一个儿子。
她还记得先帝抱着宁王时高兴的样子,说胖敦敦的像个小肉球。
韩太妃比王太妃个子矮点,宁王也像她的身材,中年后就开始发福。以前先帝在世时她还会克制,但先帝过世后这几年,她就不再管理身形。
和清瘦的王太妃相比,她越发显得矮胖。
“怀王的事是真的吗?”韩太妃问道。
王太妃颔首,“是真的。”
“圣上怎么说?”韩太妃有种兔死狐悲的悲凉感,这种感觉在安山王出事的时候还没有,“杀了?还是关宗人府?”
王太妃道:“作恶多端,自是要杀!”
韩太妃道:“可他是藩王,是他的兄弟啊,他怎么能说杀就杀!”说着一顿,怒道:“你就没有哭闹吗?”
她指着周太妃,“当时她不就是哭闹了一番,最后圣上饶了安山王不死,将他囚禁在宗人府。”
“你也去哭闹。现在可不是你清高的时候,那可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王太妃摇了摇头,“不要让圣上难做,他也不容易。”
“算了吧,”王太妃道:“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留着他的命,又能怎么样呢,不过赖活着,生不如死罢了。”
说着,便走了。
“不对,”韩太妃拉着她,示意自己身边伺候的人出去守着门,她低声道:“我怎么感觉这事不对?不会是圣上有心削藩,而又不敢大张旗鼓,所以用的手段吧?”
如果是这样,那宁王岂不是有危险?
“你别胡思乱想,”王太妃其实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才来翊坤宫里问周太妃,明知道对方什么都不会说,可还是来了,“圣上不是这样的人。”
是不是这样的人,她也不知道,就如怀王,以前那么乖巧懂事的孩子,现在不也变成这样了吗?
人都会变的。
“什么时候到京?”韩太妃问道。
“估计得还有个半个月。”王太妃道:“你要是不放心,就给宁王写封信问一问。让他自查一番。”
韩太妃苦笑一声,“要真是……”她指了指御书房的方向,“查就能保住性命吗?”
“别胡思乱想,宁王向来聪明,不会做糊涂事的。”王太妃说着,叹了口气,“我累了,回去了。”
说着就走了。
韩太妃看着疯了的周太妃和那只聒噪的鸟,怒道:“装疯卖傻,儿子都没有了,你活着有什么用。”
说着,拂袖走了。
周太妃花白的头发散下来,挡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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