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伯所以东,湟水北岸,地面尚未完全干透,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碎冰,踩在上面,发出“咕吱咕吱”的声响,一队数十人的骑兵,正顺着湟水,向东南而去。
时间已经是二月,北风吹在脸上,还是恍如刀刮,不过这些骑兵,都是身着厚厚的明光铠,只有双眼与半张脸裸露在寒风中,他们时而打马如飞,时而停下来指指点点,不像是急着赶路,倒像是一群追逐寒风的冬游者。
“大人请看,这一片故地,是不是能开辟为优良的农田?”刘云水忽地勒住马缰,指着面前的一片开阔地带。
李自成随着勒住马,放眼一看,湟水沿岸果然是平坦的谷地,还有一条不知名的小河无声地穿过,如果开发出来,应该是优良的农田,然而此刻,这片土地上满是青灰色的草茎,显然是一处牧场,或者是荒芜的无主地。
李自成皱起眉头,碾伯所的粮食并不富余,此处为何没有被辟为耕地,以汉民族数千年的农耕经验和技术,没有理由会忽略这么好的耕地。
“走,到前面看看!”
李自成再次向东南而去,不过,他似乎发现不对经,沿途而来,似乎没有见到百姓,“云水,怎么没有百姓,这一片土地,属于何人所有?”
“回大人,这一片土地上的百姓,我们已经登记过了,基本上是藏人,”刘云水伸手向北方一指,“大人请看,北面隐隐能看到一些山峰,那里便是藏人的栖息地。”
“藏人?”李自成顿时皱起了眉头,他在归化西宁的异族时,想的都是土人,倒是忘记了藏人,这些藏人,有自己的佛教,而且还特虔诚,为了宗教,甚至连老婆孩子爹娘都不要,直接跑去寺庙剃度,要想归化他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像土人,几乎失去了本民族的语言,说话用的是汉语,对汉人的认同感高了许多。
如果不归化他们,让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生存,又会怎么样?
李自成想了想,显然不太现实,藏人是农耕加游牧的混合体,如果是农耕还好些,只要像汉人那样上交农业的税赋,但游牧就不同了,会占用大量的耕地,同样一片耕地,农耕与游牧,两者的产出相差百倍。
更令人气愤的是,在这片土地上,向卫里纳税的只有汉人,其余的土人、藏人、回人等,都是向自己的土司纳税,就像被灭掉的土人大土司陈有道那样,他吃掉所有土人的赋税,根本不用上交卫里,这样的异族,还算是大明的百姓吗?
他在西宁推行天主教,就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利用宗教的力量,同化与汉人同种的异族,但现在才是刚刚开始,显然还不能发挥作用。
究竟要如何对待这些藏人?
是将他们斩尽杀绝,还是赶回两藏地区,让西宁真正成为单一的汉人区?
青藏高原上的藏人,的确让人有些头痛。
“云水,此处有多少藏人?中间混有汉人吗?”
“回大人,藏人有两百多人,约有五六十汉人与他们生活在一起,”刘云水似乎明白了李自成的心意,“大人,这些汉人,虽然还说着汉话,但他们的生活习惯,已经与藏人一样,大都信奉佛教,长期下去,怕是……怕是变成藏人的一部分了。”
李自成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可是,他现在没有与朝廷正式决裂,至少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如果对藏人采取大动作,势必会引起朝廷的警觉,况且,西宁现在的处境,东、北是朝廷的卫所,西面时常有蒙古人出没,如果再加上藏民,那深入草原的三角城,恐怕就要危险了。
不过,既然历史赋予了他这种机会,他还是要按照自己的节奏来走,藏人必须归化,暂时只能采取温水煮青蛙的法子,哪怕由此带来三角城的险情,也是在所不惜,不解决这些民族问题,迟早会让国家限于两难的境地。
“云水,如果让这些藏民归化,难度有多大?”
“大人,目前藏民在西宁、碾伯所的人数,仅次于汉人,如果要归化他们,势必要动用军事手段,”说道战争,刘云水的眼中顿时能喷出火来,“大人放心,碾伯所的藏人,比西宁少多了,归化起来容易多了,还能给水果楼添人进口……”
“就知道水果楼!”李自成笑着呵斥道:“云水,能有和平的法子让他们归化吗?比如,归化为农耕民族,他们的生活会更好。”
“大人,这恐怕不行,”刘云水缓缓摇头,“藏人对佛教,那是十分的虔诚,让他们像汉人那样,放弃佛教,那还不如杀了他们。”
李自成也会是没法,他不是不愿采取武力的人,但大明朝廷,就像一把刀一样,时刻架在头顶,迟早有一天,双方会兵戎相见,以西宁现在的这点实力,和大明朝廷并不是一个级别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大明自己不倒,西宁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撼动大明。
不过,既然藏民对宗教虔诚,不如直接去找他们的宗教领袖,如果能让宗教领袖归化,岂不事半功倍?
究竟要如何收复他们的宗教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