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皇上对明贤皇后有多少亏欠呢,谁也不知道。
江依只知道,那年明贤皇后去世,皇帝难得的缺了一次早朝,那年江依在靖王府当差,看着靖王府也披上了白布,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后来才知道,当今国母去世,所有官员皆要披麻戴孝。
这是在太后娘娘去世时都未曾有过的阵仗。
明明是金秋十月,整个上京城却犹如突然降了一场大雪,皇城卸下了象征着辉煌的明黄色,摘下了喜庆的红灯笼,各宫都披上了白色的布帛,为明贤皇后送葬。
皇帝亲自为她写诰文,亲自送她入皇陵,全城命妇妃子皆跪在皇陵两旁啼哭,哭声响彻云霄,江依在王府中扫地,都能听到皇陵处传来的一声声呜咽。
江依看着梁焕卿被陆绘灵关进了侧殿,心里总想着皇上会不会为了陆绘灵而责罚梁焕卿,同时内心也在不住的自责,倘若自己没有出仪春殿找玉玦,那么事情是不是也不会到现在这种地步。
江依怕死,连平时不小心被重物压到手都要疼半天,念叨半天,可她想以自己微不足道的性命换取梁焕卿的清誉,她不能让自己给靖王妃摸黑蒙羞。
她想了很久,最终还是一头撞死在了侧殿,那时她躺在血泊之中,嘴上说着无关痛痒的话,心里想着的却是,自己死得其所。结束了这短暂却幸运的一生。
梁焕卿心痛极了,江依根本没有必要去死,可是她却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一头撞死在侧殿,梁焕卿要这名声何用,她本来就是刁蛮任性的,从来都是。
可江依不想让皇上误以为梁焕卿嚣张跋扈,要用自己的鲜血为她洗白。
“是我…是我对不起她。”梁焕卿心痛到弯下身子,将玉玦放在心口处,紧紧的抱着。
“焕卿…你不用自责,该自责后悔夜夜不能安寐的该是陆绘灵,若不是她,江依也不会死,你也不会这么难过。”齐望舒拍了拍梁焕卿的肩膀,轻声安抚道。
梁焕卿想着江依生前的笑容,和围着自己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的样子,不由得心疼万分,只盼得江依来世能投个好人家,不用在高官大院为奴为婢,一生安稳喜乐,最好还是那么爱说话,可以找到那个愿意听她说一辈子话的人。
“江依会葬在哪里?”梁焕卿问道。
“父皇说以一品女官礼制下葬江依,想来会在城外的陵墓里吧,那里都是对皇室做过贡献的宫女太监。”齐望舒想了想,说道。
“能不能,葬入梁家的陵墓?”梁焕卿把江依当作自己的妹妹,江依为了她而死,理应葬入梁家陵墓,享梁家世代香火。
齐望舒看着梁焕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没有想到梁焕卿是如此重情重义的人,又想到自己的皇兄迎娶梁焕卿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基业,便暗地里为梁焕卿感到不值得。
“回头与内务府说一声,让他们派人将江依的尸体送入梁氏陵墓吧。”齐望舒看着梁焕卿说道。
梁焕卿哭着点点头,再抚摸手中玉玦时,忽然觉得玉玦有了温度,想来是江依在天有灵,听闻她待自己这么好,又想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吧。
软轿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在凤阳阁前停下。
齐望舒和梁焕卿一同走下软轿,齐望舒对梁焕卿说道:“天色不早了,我让清吟收拾一间寝殿出来,你且去洗漱一下,头发里都是血迹…”
梁焕卿点点头,心里似乎已经接受了江依死去的事实,便也不再怨声载道,她跟着宫女一同前去汤泉沐浴,洗去今日所有的晦气。
齐望舒一个人站在凤阳阁的庭院里,抬头看着天上的点点繁星,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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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皇上梅贵妃公主等人都走后,胥兰这才赶紧招呼宫女太监们收拾掉这些烂摊子,那间全是血迹的侧殿被他们用水一遍一遍的清洗,又找来几张条幅给封了起来。
胥兰趁着太监宫女们在清扫庭院时,便赶忙去了明妃娘娘的寝宫伺候她休息。
胥兰刚一推开门,便看到满地都是瓷器的碎片,再一看明妃娘娘,堵着气坐在床沿上,想来这满地狼籍都是方才明妃娘娘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