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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上药(2 / 2)

他的肩膀的确被砸得不轻,厚璧的花瓶,使了十成的劲儿,直挺挺地抡过来,这会儿他右肩浮现出大片的瘀青,边缘泛着星星点点的紫色,骨头也被殃及,瞧着有些吓人,难怪这会儿抬个胳膊都费劲儿。

他的锁骨生得十分漂亮,就连她这个女子都觉得令人垂涎,她本想矜持一点,提防着这小子的美色,才让他只露出半边肩膀,哪成想这副将脱未脱的样子,倒是更令人浮想联翩。尤其衣领下要露不露的一片肌肤,瞧着就很刚剥了壳的白煮蛋似的,诱人至极。

她才暼了一眼,鼻子就有些发痒了。

“你特么是什么小妖精……”她懊恼地别开视线,将眼前的美色想象成一只白萝卜,将药膏抹在他肩上,轻重交叠地揉开。

要想将瘀血化开,只轻轻地揉可要不得,她这边一使劲儿,自然要疼上一疼的,沈虽白不经意地哼了一声,落在顾如许耳中,与其说是痛呼,倒更像是不可言传的某种呻吟,她的耳根腾地烧了起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许发出声音!”

沈虽白啼笑皆非地捂住了嘴。

在一片沉默中,她硬着头皮,给他上完了药,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麻利地将他的衣领扯了回来,严严实实地遮住那片要命的“春光”。

“郑府中处处有暗哨,我眼下行动不便,你可有线索?”她岔开了话题。

沈虽白想了想:“就我所知,郑承其人疑心甚重,他摆在明面上的都是众所周知的事,从他本身着手,多半查不出什么。”

“你的意思是旁敲侧击?”

他点点头:“郑承府中纳了五位姨娘,正妻去世后,他便一直没有续弦,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五位姨娘中的秦氏乃是其妻的陪嫁丫鬟,眼下府中内务都由她管着。嫡长子郑安是已故的郑夫人所出,而次子郑洵则是这位秦姨娘的儿子。”他将自己所见的郑府内宅的状况一一告知与她。

“这位秦姨娘身上或许有破绽可循。”顾如许听出他话中之意,陷入沉思,“若这郑承当年真是宁国府的门生,总会有些蛛丝马迹留下来,可惜当年我爹门生遍朝堂,而今没有被牵连的少之又少,我之前时常不在楚京,也不曾留心过究竟有哪些人,要是林丞相还在世,或许还能打听一二,也不至于如此没有头绪……”

她听闻爹爹曾在府中招揽贤才,不问出身,只看学识与品格,各方有识之士齐聚一堂,拋却家世,无论贫贱,皆坐堂下,畅所欲言,世称闻贤书院。若有合宜之人,宁国府便会举荐入朝。

数年以来,由闻贤书院入朝的官员,的的确确都是些令人钦佩的有识之士,无论寒门出身亦或是世家子弟,一视同仁。

先帝亦爱才,礼贤下士,悉听忠言,大周盛世便是在这等朝野清明的世道中渐成。

那时候楚京闻贤书院,可谓名声鼎盛,多少读书人挤破头都想一睹其风采,在此中一展抱负。

若不是那场灾祸,如今也当是城中枫山书院齐名的学府才是。

“十一,你认真答复我,五年前遭受牵连的林丞相一家,你是不是插手相救了?”沈虽白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地问道。

她愣了愣,暼了他一眼:“你会这么问,恐怕已经猜到几分了吧?”

见他许久未答,她低笑一声,一面收拾药罐子,一面低声说道:“在我的印象中,其实对林丞相记的不是很真切,林家在京中也是个有名望的书香门第,他成为我爹门生的第三个年头,我才晓得他大名叫做林之焕。他其实比我爹还要年长两岁,除却与我爹这层关系,其实我还得唤他一声伯伯。

不过,我与他之间,不过是我生辰是,收到过林家送来的几件小玩意儿罢了,还称不上多么熟识。我十二岁那年,听闻他受我爹举荐,入朝为官,他的确学识渊博,我爹曾言,他乃将相之才,果真一语成谶,没多久便官拜上卿,年末封了相国,可谓平步青云。前前后后,其实我拢共就见过他三五回。

他本该是国之栋梁,在朝堂上一展宏愿,却偏偏要为他人不敢为之事。你应该听说过五年前顾家被当堂定罪吧?”

沈虽白点点头。

当时他并不在楚京,很多事也是时候道听途说。当年顾家因谋害先帝以及通敌叛国的罪名,被打入天牢,从发现证据到定罪,不过一月时间。如此大罪,株连九族也无人敢反驳,宁国公获罪入牢的时候,也无一个官员胆敢前去探望。

却是听闻唯有这位林丞相,当堂为顾家鸣冤,敲响了泰和殿前的通天鼓,惊动了朝野上下。

通天鼓乃大周开国国君所设,顺天门下和泰和殿前各有一座,下通民意,上达天听,当冤情万分不得已难以申明之时,方可敲响。

通天鼓一响,若冤情不实,击鼓之人则处以车裂之刑。

而那位林丞相,足足击鼓半个时辰。

顾如许苦笑了一声:“我连他的脸都还没记住,满朝文武,有多少人过去对宁国府趋之若鹜,大难临头却只有那么一个人,甘于豁出性命为顾家说句话。惭愧的是,这些也是我离开楚京后才知道的。”

大周相国林之焕,她记住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她辗转多方,四处打听,才知道林家还有一双儿女,被发配到边关充军十年。

她去看过林之焕和他夫人的墓,与其说是墓,也不过是找了一方荒地,草草掩埋,不知何人还念着这位相国大人的恩情,刻了一块石碑,简陋得甚至还磕断了一角。

四周杂草丛生,上一柱香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可怜赤诚忠义一颗心,哪管生前身后名,残烛没于荒尘,再无人念当年意气风发,笑谈人间的那些人了。

谁知道呢,那一刻她的心,冷得像冰霜千尺,再无暖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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