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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一战,教中元气大伤,不宜远行,孟思凉的尸首便由顾如许亲自在山谷中择了一处,下葬。
棺椁出灵堂的日子,下了好几日的雪的琼山被覆作一片素白,盖棺的时候,顾如许紧紧握住了季望舒的手,那手早已一片冰凉,她的脸色亦是苍白如纸,静静地望着那棺盖缓缓合拢,终是遮住了棺中人的眉眼。
缟素轻飞,幡头卷涌,从阎罗殿一路抬到了山谷中。
溪边一株桃树下,阿舒说,这是他从前最喜欢的花,待来年花开满树,他便能时时看见。
卫岑带着几个弟子,开穴掘土,将棺木轻轻放下去,第一抔土,由阿舒亲手浇上。
雪随着细土簌簌地落下去,她忽然撩跑跪下,对着棺材磕了三个头。
而后顾如许也走上前去,捧起了一抔。
“阿昭。”兰舟按住她,“你胳膊上的伤,不可再乱动了。”
这话,他不知叮嘱了多少遍。
但顾如许心里清楚,本就重伤的肩膀,再挨了宁青执那一刀,便是华佗在世,也不定能治好,今后还能拿起东西来,已算是万幸了。
她抬起手,忍着疼,将土撒了上去。
从入土到立碑,季望舒始终神色淡淡,那碑是她一个字一个字刻上去的,仅仅是孟思凉这三个字,顾如许便在窗下看她刻了整整一宿,一笔一划,都仿佛用尽了她毕生的勇气。
上香留灯之后,众人启程回去。
顾如许回过头,远远望见那座坟无声无息地立在那树下,凋零的黄叶飘落在碑头,风雪中,唯有一盏烛灯摇曳生辉。
她看得心里难受,遂别开视线。
一路寂静无声,直至回到阎罗殿,众人各自散去,季望舒忽然说她想静一静,林煦晓得她心里不好受,便由着她了。
顾如许却不放心,迟疑片刻,还是追了过去,竟发现她独自站在空荡荡的灵堂前,呆呆地望了许久。
她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若是难受,便哭出来吧……”
季望舒仿若未闻般一言不发,沉默了许久,仿佛忽然间从一场梦里醒了过来,仓皇无措地红了眼,顾如许看着她眼中的泪从泫然湿润到夺眶而出,望着什么都不剩的灵堂六神无主。
那种眼神,无助得像个被丢下的孩子。
“他刚刚还在这的,教主,他刚刚还在的……”她喃喃地念着,似是想在这再找出一点孟思凉的痕迹。
顾如许的心狠狠一酸,一把抱住了她。
忽如其来的温暖,令季望舒终是再也忍不住,在她肩头号啕大哭。
这撕心裂肺的哭声,伴随着她一遍又一遍地问着他为何就这么不在了,听得顾如许不知如何是好。
孟思凉的秘密,就在嘴边,徘徊许久,又被她硬生生地咽回去。
这世上最大的遗憾,并非相思无处寄托,一颗真心被无知糟践,而是我想赠你的美好,却只能满嘴谎言,假装喜欢的是这名为错过的擦肩。
她或许会一生守住这个弥天大谎,告慰思凉在天之灵,但阿舒,这样的亏欠,恐怕到死的那一日,她都没法释怀了。
她合上眼,便能想起昨夜系统最后对她说的那些话。
……
“其实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顾如许的记忆碎片,因为那些记忆本就是您的,它就在您的脑子里,从没有什么权限阻挠着您,是您自己一直在逃避,可您越是不愿面对,就越是不得其解。这一切的源头在于您,不仅是沈虽白和红影教,您今后所做的每一个抉择,都有可能影响到整个局面,您若是想明白了,您脑海中的那个‘执念’,便会帮您想起一切,而我,只是遵从您的遗愿,一次次地帮您回到这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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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她脑子更乱了,但有两个字,她倒是听得十分清楚。
它说的,是她的“遗愿”。
这里,究竟藏了多少她尚未知晓却又似是本该知晓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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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篇至此就结束了,马上就要进入楚京篇,顾如许身上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秘密,她和大师兄的故事究竟会如何,也都将在楚京篇中为大家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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