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那日晚宴山长先生对杜长融所说的,碌仲书院虽做不到捐献大笔银钱来帮助衡阳郡共渡难关,却能利用自身的优势来帮助衡阳郡做些什么。
书院上上下下学子加夫子加起来约莫有百人,其中更有不少权贵乡绅之家的子女,加之奴仆,人数可观。
眼看着越来越接近年节,天气也越发的寒冷,在朝廷的钦差还未到来之际,山长决议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一直至年节分别组织书院的学子与夫子们下山搭棚施粥,帮助受苦受难的百姓们度过这个冬天。
不过山长的善举也并非最近几日突然做出,他早在预测到衡阳郡下大雪即将发生雪难的时候便已经吩咐书院仆从不间断地去挑选赶制了一批棉衣与棉毯,虽为数不多,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却多多少少能够解救不少人的性命。加之同时安排人手下山施粥,一时间碌仲书院饱受好评。
然,书院准备再多的棉衣粥食,对于数万难民来说也无异于是杯水车薪。只恰好能够解救一方水土,却不能够普度众生。
这日,恰好轮到杜渐微带领学子下山。
整个弥碌山已经被今日纷纷扬扬的大雪盖成了一个白皑皑的土包,车马难行。若是要乘马车下山须得在车轮与马蹄上裹上厚厚的棉布,以防打滑。考虑到学子人数也不少,如此太过麻烦的情况,山长只得嘱托杜渐微带领徒步慢行,再由下人仆从挑上一石石的米和数目不多的棉衣,全靠两条腿走下山。
弥碌山不高,却下着雪,走起来好歹比慢吞吞的车马要快上不少。
此时天还未亮,弥碌山的山道上挑灯行走着约莫十几名学子与十几个下人,正埋头往山下赶着。
追星手里拎着两条棉毯,已经累的不行,不禁开口抱怨道:“山长这不是折腾人么,为什么非要在这样的天气下山,天还没亮,还不允许我们坐车马……雁榆你看,我的手都勒红了。”
由于天色昏暗,不得不提心吊胆地走着遍布雪迹的山路,还要拎着行囊,走起来确实比往常要费心百倍。
雁榆睨了她一眼,冷道:“又不止是你一个人要拎东西,你抱怨什么?小姐不也是提着两件棉衣么?”山长待所有人一视同仁,女学子与丫鬟们拎些轻的棉衣棉絮,男学子与下人则是挑着米面。
杜渐微身子娇弱,却也提了两件棉衣,走山路走的脸色微微发红。
杜渐微还算是好的,另有几名女学子是今日跟着一道下山的,其中包括了杜舜英和杜舜华。
有娇气一些的女学子昨日就称病窝在山中宿舍里不愿意下山,下山的女学子们更是将手中衣物扔给下人拿着,杜舜英的丫鬟面如土色,一个人提了四条被子,走路都有些艰难,叫苦不迭。
相较之下杜渐微这般羸弱女子能够一言不发地提着东西走到这里,已是十分难得。
追星嘟着嘴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口中念念有词:“那不能趁着正午日头强一些等暖和一些再下山么,现在天还没亮呢……”她还带着睡不醒的倦意,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难道你没听说过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能够喝上一口热粥说不定能让那些无辜的难民们一整天都心情好好充满希望,难道要等到你睡清醒了再去?”雁榆心中郁闷又生气,早知道就将赶月带出来了。赶月话少,总比这个追星在这儿叽里咕噜的败坏小姐的名声好。“再说了,以往山中规矩便是这样,总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破了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