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人捻着胡须,笑道,“秦姑娘无需多礼。”
识薇重新坐回去,随后就一直专注于棋盘,与裴真言你一子我一子,氛围倒是融洽相形得益,棋盘山却是厮杀得厉害,又有着旗鼓相当的气势。
这宋大人在注意之后,越看越心惊,深深的为之吸引,时间似在不知不觉间加速流逝,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冒冷汗,然而,他自己仿若不知。
某个时候,裴真言突然扬了一下衣袖,阻隔了宋大人的视线,宋大人这才猛然回神,才惊觉自己一身虚汗,惊骇不已,自己居然被棋局给魇住了,他一度以为这种事只存在于传闻中,却不想今日亲身经历了一遭。
视线不敢再落到棋盘山,观下棋的二人,国师的棋力强悍,那是公认的,只是这以前一直藏拙的学生,竟然也是这么恐怖吗?震惊之后,心中更多的却是感慨与惊喜,同时还有一些可惜,可惜是女儿身,如果是男儿……
有些棋局,一般人其实是碰不得的,一个不好就会后患无穷,而要不受影响,强悍的不仅仅是棋力,还有意志。通常情况下,是误打误撞解开的,这种情况其实少之又少,毕竟,设下棋局的人,必定是经过缜密得思考的,所谓误打误撞,严格说起来,可能是违规的。
能在这样的基础上往下走,感觉上还完全不受棋局的影响,甚至搅起另一番风云,棋局似乎已然完全的改变……
旁观的人都受到影响,更遑论执棋人,识薇能跟裴真言一样面无异色,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怎能不叫宋大人惋惜。
识薇手中的棋子,突然丢回了棋盒里,“不下了。”
“嗯?”裴真言抬头,目露疑惑。难得这么尽兴,尤其是在国子监祭酒到来之后,他们二人不再说话,黑白子之间的对决,有一种畅汗淋漓的感觉,很久没这么爽快了。
识薇托着腮,偏着头,看着裴真言笑容明艳甚至有点惑人,“累,不想下了。”
识薇这话,倒是真的,这显然是特殊的珍珑棋局,心神耗费太大,她在庄子上那么久,日日训练,有时候甚至都累趴下了,也没觉得像现在这样产生精神上的疲惫,在大周的时候,不是没有接触过特殊的棋局,却从未出现过这般情况,识薇有理由怀疑,她与这身体还没有完全的契合。就是不知道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裴真言将手上的棋子也放回棋盒中,颔首,“那便到此为止,回去后好生歇着,最好……”裴真言顿了顿,随手解下腰间的一枚玉佩,“这是一枚特制的药玉,有安神静气的作用,你且佩戴一段时日,于你有好处。”
虽然心有遗憾,但是,裴真言也知道,的确是不宜再继续,照棋盘上的局势,越往后,只会越凶险,损耗太大,得不偿失。
不说宋大人如何吃惊,识薇眼中也有着玩味,不过在那看不见的深处,却是泛着一片凉意。这算不算是裴真言的明确表示?
识薇也着实不客气,接过玉佩,捏着结绳,甩圈儿绕在手指上,又反向甩,笑意不变,“该说,不愧是国师大人吗?果然是什么都知道。”
识薇这似是而非的话,依旧没有要主动袒露的意思,而裴真言显然是听得明白,只是依旧没给识薇一个百分百的肯定答案。“回去吧,日后陪我完成这棋局。”
对方不明说,识薇也不会强求,径直起身,“之前祭酒大人叫学生过来,不知是何事?”
“国师既然叫你先回去,其他的事情就先放一放,明日再说不迟。”
“如此,学生便告退了。”一揖,回身再与裴真言见了礼,离去,走得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