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职业中为首的八方势力,除了已经隐世的天上天和清中境,其他的继承人之间都有所接触。各族的精英子弟,即便没有见过面,却也对彼此的名号或实力知悉一二。
然而,被誉为年轻一辈中的最强之人,却是几乎没有人见过的天上天的大小姐——湮琉霜。
八方势力中没有哪个人不曾听过她的威名,听闻她小小年纪就契约了禁忌灵兽,继任大统,才貌双全,无人能及。十一岁的时候就独战幽谷、雪塔之王,十三岁便能单挑仙岛、魅域之主,不落下风,得到了八大势力老一辈的肯定与敬畏。
在年轻一辈中,除了清中境的少主森玖月能与之一战,再无敌手。
而这位素未谋面的传奇人物,也激起了八大势力中一些年轻人的不服,罹欢和景夙亦是如此。心高气傲的他们,没有见到湮琉霜之前,都不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会有多强大。
所以当湮琉霜来到傲世营的时候,他们俩就一起不知天高地厚的去挑战她。
那一次挑战,据窈窕所说,这两人是走着去,然后被人抬着回来。从此以后看见湮琉霜便有了心理阴影……
听到这里,我不禁哑然失笑。抑制不住的笑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小世,什么事这么好笑?”
“没什么没什么,你们继续啊。”
我把笑容憋回,往嘴里塞了一些吃食,罹欢和景夙狐疑地看了看我,不一会又继续投入到划拳中。
他们的黑历史,我还是当做不知道,偷着乐就行了!
我把屁股往姐姐的方向挪了挪,头枕在她的腿上,望着上面的满树樱花。
翠绿的枝叶,沾有清晨的露珠,在太阳慈爱的照耀下闪闪发亮。满树烂漫的雪樱花,如云似霞般炫目,透出一股甜美的气息。不时引来一只只彩蝶绕花盘旋,花掩蝶、蝶恋花。
有一只彩蝶翩跹着向我飞来,我随意的伸出手指,她居然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悠悠落在了我的手背上。
这是一只金蝶,翅膀的花纹生得极其漂亮。
“姐姐,你看~”
我惊叹地把那只蝶托举到姐姐面前,正好对上她温柔又深邃的目光,如同仲夏夜的繁花在她的眼里盛开。
我在看蝶,她在看我。
怔愣间,蝴蝶扑凌着翅膀,从我的手背飞开。它的翅膀在空中开合,从我的唇上一扫而过,翩然飞开。
越过纷落的樱花瓣,仿佛在寻觅着未知的归宿。
天空如同被打磨得程亮的蓝宝石,烨烨发光。一阵清风吹拂,卷落花瓣无数,透过缭乱的绯粉,可以看见一个如谪仙般清华飘渺的男子,落落坐于樱花枝干上。
他的墨发披散,却没有半分放浪散漫的意味,反而清儒雅致,让人见了便在也舍不得离开眼。
他的视线透过重重雪樱,遥望着一个方向。在他视线的尽头,一直金蝶翩跹飞来,直直飞进他鎏金色的眼眸中,然后消失在一片华光后。
“是嘛,她很开心啊……”
男子喃喃自语,唇边多了一抹笑意。
他没有动,依旧看着那个方向。清眸似海,坠落了一片星辰,浅漾辉泽。三千长发,在日光下漂上了水钻的明亮,灿耀得晃眼。
那个方向,除了花,什么都看不到,但他知道,她就在那里。细细聆听,他似乎就能听到她飞扬的笑声,那张脸上,此刻一定是非常幸福又满足的笑容。
身后的树枝颤了颤,男子原本空荡荡的背后多出了一人。
那人抱臂而立,灰色的衣袍无风而动,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晦涩沧桑的气息。
“为她留下最后一场樱花雨,暗中帮助她得偿所愿,我们手可通天、无所不能的傲世营营主,没想到也会做这么浪漫的事情。”
“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见你呗。十多年前你不告而别,杳无音讯,如今终于肯回来了?”
那人一个瞬移来到男子的身边站定,她的声音里有埋怨,更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的欣喜。
“当年走的时候,我就没打算再回来。你知道的,傲世营怎样我从来都不关心,我回来只是因为,她在这里。”
说话到那个女孩时,男子的语气柔了下来。当初建立傲世营,只不过是希望找到女孩的转世时,能够更好的保护她。
那人扫过他翘起的唇畔,稍稍挪开视线。
“怎么看,都不过是个有点天赋和姿色的小丫头罢了,到底有什么能耐,居然能够让你另眼相待……?”
“你觉得她普通,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她的好。”
男子双手随意搭在树皮上,微敞的领口轻轻晃动,下颌分明的线条也被光线打磨的越加柔和。
他并不打算解释太多,别人眼里的她是怎样的,他毫不在意,只要他自己知道,她有多好就行了。
那人沉默了一会,再次开口时声音似乎有些低沉,和难以置信。“你对她,动心了?”
“我的心一直在她那,从未离开。”
诀别是因为深藏眷恋,灭世重塑,他用轮回换她枕边月圆,只求她不再流泪。
他在尘世碾转了千百年,不入轮回,不舍前尘,只为许她万世亘古情长。
纵然青史成灰,云烬朝灭,沧海桑田,此情不移。
“是嘛……能得到你的垂青,这女孩还真是幸运。”
语毕,那人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消失。
远处的声音也散了,所有人都回去了,他们都有自己的归宿,有自己要去的地方。只有那个男子还静静的坐在树上,宛如一尊凄美的雕像。
一个罗盘在他的手掌上方浮现,哪怕没有刻意的释放出威压,依旧有着一股让人匍匐膜拜的苍凉古老之感。
他,是命运罗盘的化身,存于千古,淡漠万载,如果不是因为她解开了封印,他或许永远都是一个没有思维,没有情感的神物而已。
春花烂漫,夏雨如注,秋叶飘落,冬雪茫茫,他给了她众叛亲离的悲痛,她却将世间的一切美好在他的心尖种下。
这数百年间,偶有午夜梦回或是彻夜难眠的夜晚,他总会将尘封如灰的往事翻开,小心翼翼的触碰着那些只有他记得的回忆。
是在渐浓的夜色中握紧的双手,是目送夕阳在海平面缓缓沉下的相拥,是她被梦魇缠身时在他面前流露的依恋,是被逼入绝境时的不离不弃……
它们由她种下,在他的灵魂深处,开出柔软的花叶,酿成了苦涩中唯一的那点甜蜜。
“确实很幸运,不过那个幸运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