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歪在椅子上看着顾立明,“父亲,您知道当初我病得快死了,您连来看我一眼都没有的时候,我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吗?您又知道您说要让我留在固阳的时候,我的心情又是如何吗?我年幼……失了亲生母亲,既无祖父祖母可依仗,又有后母的虐待,您明明知道那陈氏是什么人,顾诗淇又是什么人,却任由她们如何待我,您一概不理会。我知道您是为了您的仕途不敢得罪了陈氏,可这仕途真的比你亲生女儿的命都还重要吗?”
顾立明被说得面红耳赤。
而欢颜却是不吐不快,“您可知道,因为您和我那亲生的娘,我原本是打算这一生都不嫁人的。如今我还认你这个父亲,没有彻底断了跟您的往来,已经算我心胸宽大了,您不是也仗着定安王府奕世子岳丈的身份得了些好处吗?若我果真将消息传出去,说我与您、与顾家彻底断了关系,您以为您的那些同僚今后会如何待您?”
顾立明的神情这才变了变,诚然,自己如今的确是靠上了刘御史这么个岳丈。但吏部的那些同僚之所以对自己格外亲和,未尝没有看在定安王府面子上的缘故。
尽管外面人都知道欢颜跟自己这个父亲不怎么亲近。但大多都还以为这是因为顾诗淇母女两个之前曾经苛待过她的缘故,以至于让自己这个做亲生父亲的也受了连累。
但血脉这种东西是改不了了。尽管欢颜跟自己并不亲近,但她终归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就算是关系再怎么不好,关键时刻也会拉自己这个父亲的一把的。
其他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所以,明里暗里的对自己的态度也的确是跟以前不一样。
若是欢颜果真放出消息说,彻底跟自己这个父亲断了关系,那以后只怕自己在官场上也不怎么好混。自己那个做御史的岳丈到底还是没有定安王府这个名头管用。
见自己父亲脸上的神情已经不如方才,欢颜知道他是犹豫了,便道:“好了,我也乏了。琼儿,你送老爷出去吧。”
“是。”
欢颜径直起身离开,顾立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无奈离去了。
欢颜刚从偏门里出来,就迎面碰到了谢安澜。
她朝着隔间里看了一眼,“你方才都听到了?”
“成毅禀报我说,岳父大人偷偷从后门来找你,我想着估计是有什么事情,就过来看看,听到你正跟岳父大人说话,也就没有进来,只去了隔间坐着了。”
欢颜点了点头,一边往自己住的院子走,一边道:“其实我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以我父亲的挥霍无度的性子,家产被败光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当初在离开大顺去北於的时候,才特意跟父亲要了祖宅的房契和地契,就是为了防止他将祖宅也给变卖了。如今他山穷水尽,果然是打起了这个主意。”
欢颜自小得祖父祖母疼爱,自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这祖宅怎么说也得保住。虽然父亲是个败家子,可翎儿却是个靠得住的,将来这祖宅交到他的手上,倒也可以顺利地传下去,不至于就败在当前了。
谢安澜陪着欢颜一路回去,想着自己这岳丈大人想必没那么容易罢手,从欢颜这里要不到银子,他那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呢吗?
将这话跟欢颜说了,欢颜笑着点头,“我也猜,我那父亲势必还要去忠勇侯府走一趟。”
只是自己那父亲着实是个无底洞。若是他能及时打住,将家中的仆役散去一些,平时的吃穿用度缩减一些,不要再去时不时地宴请那些所谓的‘朋友’,以他的俸禄,倒还能过得去。
只是自己父亲阔绰惯了,一时半会儿只怕没这个觉悟。
就算这一次帮了他,给了他银子,那还有下一次啊,下下次,下下下次,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