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车里提醒自己,是因为我不常去别人家做客,有一些在家里长久养成的说话做事习惯。
长久,就意味着这种习惯不是立刻就能纠正的,或许还是会露了马脚。”
陆畔攥拳咳嗽了一声,又用帕子擦了擦嘴,掩饰住笑。
果然,答案无关对农家出身是否自卑,无关会不会让父亲丢脸,没有那些小女儿家的理由,而是有自个的一套想法。
对于规矩,有另一种解读。
从她迈进泽园开始,每次回答也总出乎他的意料。
就像他刚才问过,为何不用毛笔写话本子,她说:费纸。
是啊,他见过她的毛笔字,写的大大小小,笔划多的就写的很大,要是那样的字写话本子,一日日下来,确实费纸。
宋茯苓发现陆畔总瞅她,一脸心情很好的样子。
只能在连吃了两块盐煎肉后,没话找话道:“你平日里也不用小厮伺候吃饭吗?”
陆畔夹菜吃,咽进肚才说:
“分场合。
在外出征,我要是还讲究所谓的大家规矩,让小厮伺候吃饭,我就不用出征了。
如果是去别府做客就会带,和你一样,是为遵守旁人家的规矩。
总是不能对人讲,我就这样,不喜欢别人伺候,你们要适应我。”
宋茯苓忽然觉得,她才开始了解陆畔。
以前没什么能听他说话的机会,这人似乎话也很少,但今儿发现,他讲起话来,很招她听。
要知道,在这里,人家是真正的大家公子,却和有些书里写的那种豪门出来的公子差异很大,比如红楼梦。
说话做事很质朴,非常低调。
才多大?听说十八岁,竟有这份踏实的心境,在显摆自个出身不凡的问题上,比她这个现代人还心智成熟。
在自我评价上,得说宋茯苓对自己是有一个清醒认识的。
因为宋茯苓想象过,如果她爸在这里有很牛的那天,这里那么看重阶级,那么看重身份,时间一久,她会不会有一天变成仗势欺人的那个,会不会也有一天鼻孔朝天:“你和谁说话呢?你知道我爹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
她有这种跃跃欲试显摆爹的欲望。
可再看看人家陆畔,稳得很。
宋茯苓不知道的是,陆畔已经为人处事低调惯了。
就比如辣椒事宜,陆畔完全可以不经过任何程序就将“辣椒军商”这事定下来的,但是他没有。
管军需的是钱粮官,他只是“建议提名”一番,经钱粮官毛俊易最后定夺。
因为在陆畔眼里,他家的地位已经高到什么程度了呢,什么事他们家都能定夺下来,可是朝廷为何要设立那么多职位?
要是什么事都由国公府说的算,下面的人都看他们的眼色行事,干脆撤掉那些部门算了,那国公府成了什么?国公府想干什么?是要改姓陆吗?
从没想过让朝廷姓陆,那就要各司其职,在其位谋其政,手不要伸的太长。即便手伸长一些能对朝廷更好,但是那也不能打着为朝廷好的事,干一些让人猜忌的事。那不是理由。
这是他从小受的教育。
而且,陆畔只是和宋茯苓讨论了“规矩”,并没有多说他眼中的“知礼”。
就像国公府只做国公府应做臣子的事,在他看来,就是一种知礼。而不是衣食住行每走一步的距离等那些浮于表面的条条框框。
陆畔从来不认为会那些条条框框的才是彰显大家身份,而是思想,素衣百姓家如果也讲大义大德,知恩知礼,在他眼中,比太多所谓“高门”要值得他敬重和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