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不想给自己买了,寻思自个一把岁数,这张老脸老么卡尺眼的,穿啥不是穿,让马老太给她说了。
“你不给自个买,是想要我大闺女那快料子?”
“那哪能,俺是特意给银凤买得。”
“我看你就是。你个长辈都没穿新,她不得留下料子给你做?你到底想不想要我大闺女穿件新衣裳啦。”
“中了中了,我买。”
“这就对喽,别干那些让儿女为难的事儿,你就是好意,想省下银钱多贴补家里,可也得寻思寻思,你这样,让儿女怎好意思穿新衣,兜里又不是没钱。你看,我就不一样啦。”
马老太那个肩膀背的大包袱皮里,给自个扯了一套半新料子。一块料子是做长衣裳,还有两块,一块深色留着做裤子,来回赶个牛车上下车也方便,一块是做裙的。
她都想好了,过年不穿,等做好了,大年初二她开门,就把裙带着。到城里穿。
到了店,换上裙,戴上小粉巾,你看,那指定能更招人待见一些。
都挑的是她自个稀罕的颜色买的,裙是土黄色的料子。
至于给家里儿孙买的那就更多了。
三个儿子一人一块布,挺厚实的,干活扛造。
她就喜欢看仨儿子穿一样,往她眼前一站,嗳呦,她多能耐,自个拉拔的,竟给仨崽养的长那么高个子,连卖布的都说她几个儿子高。
给孙子们,给大郎和二郎一人扯两块外衣料子。
因为那俩孙子身高嗖嗖见长,裤脚子往上添布料,缝的是一条又一条,往上接裤脚子,太难看了。
要不是顺子给的衣裳,富贵匀给了大郎一套,这回进城来端盘子都没件像样的。
尤其是最近吃得饱吃得好,马老太干脆给大郎二郎,一人置办两身。
给金宝没买,金宝不大,还不知道美丑,穿丑也没人笑话。
过年捡大人的旧衣,裁一裁就是一件新的,倒是扯了挺大一块细棉布,马老太想着,到时候可以给朱氏一块,让给金宝做里衣。虽然里衣不露面穿,可是孩子都露屁股了,给做一身吧,细棉的,小孩穿,也得近儿。
说起这细棉,马老太也准备给米寿两块,也是让做了里衣穿。
在马老太眼里,米寿比金宝还惨。
金宝甭管露不露屁股,到了下黑身上还有块布。
上回耿副尉去他们那里,她不是去三儿家住了几宿?
就发现米寿只有兜住小牛牛的一块布,还是三角的,光着小膀子睡觉。屋里烧得再暖和,可是窗户不漏风吗?下地尿尿得了风寒怎么整。
米寿:奶奶,我的小花花睡衣,让姐姐收走啦。
宋茯苓:耿副尉来了,家里又来了这么多借住的人,不得将T恤收起来吗?不能让米寿穿了,只能光腚几日。
所以马老太误会了,特意多扯了细布,要给米寿。
另外,老太太真的变了,竟给大丫二丫也扯了裙子料,就是田婆子给桃花扯得那个。
给胖丫,她的心肝小孙女,下了狠,当时在绸缎庄一咬牙,扯了块粉缎子。
颜色是透粉透粉的,缎子上带点小花,老太太当时一眼就相中了,满脑子都是小孙女那张格外白净的小脸,心想穿上指定会老带劲儿了,就是价格她没相中。
你知道多少钱?认识人给便宜了,还要一两四钱还外带五十八个铜板啊,就那么一块,快一两半银子。
她都离开绸缎庄了,后来走了几步,让田婆子等一下,扛着大包袱又返回去让掌柜的给裁的料子。
人家老板娘可会说话:“大娘,挣那么多银钱,你家点心店那客官海了去了,一年到头,我看你都应该穿缎子,穿我这里卖的带金丝的。”
马老太摆手:“快拉倒,就我这手,糙得跟树枝子似的,金丝都得被刮出来。”
买差不多了,俩老太太本应该回店里,却在街头站住了脚。
马老太仰头看着“谢馥春”,不认识字,但是她听顾客们提过,这里卖得擦脸油可好可好了呢。
“走。”
田婆子望着各种斗彩小瓷瓶,听人介绍说,这里全是女人擦的,“哎呀我的娘吖,进这店干啥呀。”
马老太没搭理她,在聚精会神听卖货的小丫鬟给身边妇人介绍,说手中拿的漂亮小瓷瓶是白芷膏,上下扣合打开的瓶身,又打开后,让人闻,那妇人说不错,而且听说话好像能去皱。
去皱的,太贵了,280文,快三钱银,终于听到那俩人说价格了,马老太落寞的扭过头。
给她来八个贝壳吧。
就是一种用贝壳装的面油,里头是用猪油做的,老百姓也管她叫防风油,有些家里条件还不错的,人家不用这擦脸,都买来抹脚后跟。
行啊,这就不差了,以前贝壳都擦不起。
看田婆子就晓得,听说要送与她们几个老太,她拦着:“买它干啥,别花钱。你要非得买,俺自个掏。”
马老太冲她啧一声。出门前就说好了,在外花钱别来回撕吧。
与此同时,陆畔已经转移到楼下了,他第一次等一个人超过一刻钟,等的还是女的,女的还是位老太太。
“嗳呦,陆公子,啥时候来的呀,你瞅瞅我竟才回来。”
过一会儿,老太太翻吧台里面的柜子,将“原著”、小孙女亲笔写的几个本子交给了陆畔。
说书先生那里虽有一套,不过那套是宋福生誊抄的,而且说书先生一天好几场,不可能借给陆畔。谁都不外借,这是早就讲好的。
在茶馆,如果有要的,说书先生就会告知,本子是点心店的,得罪不起。到了点心店就更不怕了,马老太会告诉没有。
当然了,宋茯苓的更不应该给,但是分给谁,陆公子就没问题啊。
马老太还说呢:“也是巧的很,昨儿我孙女还问我呢怎没给拿回去。之前这几个本子,我三儿在店里一边讲话本子一边抄写来着。你拿去看吧,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