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兴坊的宅院里,詹妈妈焦急地等在正堂里,后面摆着两只大大的箱笼,里面放着她从邸店兑来的银钱,整整一万缗,花了不少钱请人抬了过来,就等着房东娘子来与她验了钱交割房契了。
等了好久,一身素服的房东娘子才红着眼眶出来,身后跟着的婢女们却都提着包袱行李,一副要赶着出远门的架势。
“妈妈来的不巧,我夫家远房侄儿来了江宁府了,今日就要送了灵柩回江阴,我这边也赶着要启程,只怕是来不及再处置这宅院,只好给了娘家的舅舅了。”
詹妈妈吓得不轻,连忙道:“这怎么行,我今日可是连银钱都带来了,娘子让人点一点把那房契交割了就成了,耽误不了多少时候。”
那位娘子叹气:“我也知道你家东家诚心,可是我这边车马都备好了,侄儿已经扶了灵柩出了城等着了,片刻都耽搁不得了,不然怎么会连这送上门的银钱都不要。”
她执意不肯,詹妈妈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连声劝着拦着,只让她今日把这宅院卖给自己。
实在是缠得紧了,那娘子只好道:“既然如此,那今日怕也来不及去府衙里办交割了,不若我把这房契与宅子都先给了妈妈,待明日再让我那舅舅与妈妈一道过去写了切结书,妈妈看如何?”
詹妈妈满口答应,心里一块石头顿时落了地,这位娘子怕是真的急着要走,不过既然连房契与宅院都给了她,那怎么也不会有问题了。
她让房东娘子使人点了两箱笼的银钱,看着人把银钱抬上马车,自己接过了房契与宅院的钥匙,送了她们一行人出了门,才又在那宅院里走了两圈,摸着那簇新的家具,看着高大的厅堂,嘴上笑得是合都合不拢。
这里是她的了,日后一家老小在江宁府也有了宅院了,就是何贵一家子也比不上她们,之后再动动心思,从娘子那些陪嫁里拿几件出来,就能再在城外置办个小庄子,几百亩肥田那种,还用得着给人当差这般辛苦吗?
直到天色将暮,她才慢悠悠趁了大车回了杜府。
刚一进杜府大门,就发现里面乱成一团,看门的小厮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进进出出的人都是急匆匆的模样,有招呼着去千金堂请郎中的,有急急慌慌叫备车去府衙的,成了一锅粥。
直到进了二门才看见几个婆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脸色也都很不好看。
她满心疑惑,凑上去问道:“这是怎么了?瞧着府里好似出了什么事了?”
那几个婆子一看是詹妈妈,这才苦着脸道:“大夫人把公中的银钱都拿去买了什么胡商的商货,林妈妈带人去山阳带了回来送去锣鼓巷,却说都是被骗了,没几样是好的,这会子银钱都没了……”
“咱们的月钱也是没了,只怕府里连吃用都艰难了!”
詹妈妈唬了一跳:“怎么会,好端端怎么就被骗了?大夫人呢?”
“大夫人听了消息就昏过去了,这会子打发人去请郎中了,三郎君还吩咐人去府衙报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