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皇后咬住了嘴唇,垂着眸,慢慢地点了第一下头,接着,又用力地点了第二下头。
“你连这件事都能想通,其他的,我也就不多说了。你自己多想想,就有了。”
沈太后欣慰地笑着,伸手替潘皇后理了理鬓边的碎发,“这一回啊,我才是真的放心了啊!”
“妾身在外头没有什么朋友,父兄进宫也不便。妾身想请教母后,那余绾,进了韩家之后,境况如何?”
醒过来的潘皇后心思通透,第一件事就直接指向了导火索、始作俑者。
沈太后笑眯眯的,却放开了她的手,声音也没了刚才的真切诚恳:“你家里有两个嫂子呢,怎么会不便?皇后说话,还是要多思量才好。”
被沈太后警告的潘皇后,此时却只是笑了笑,起身,下座,盈盈屈膝:“是,母后教导,妾身都知道了。”
“我大夏传承不久,祖宗们惊才绝艳的也少。唯有你生的儿子,是一棵难得的好苗子。只要日后大夏能平平安安交到他手里,哀家便有那个底气下去见先帝和列祖列宗了。
“皇后,哀家只再说这一遍,你要记得牢牢的:有他,便有你。”
沈太后说到这里,脸上仍旧带着笑,却端起茶碗,令椎奴替她送客。
潘皇后安顺恭敬地答应了,又彬彬有礼地告辞,再温柔端庄地叮嘱椎奴好生照看沈太后,然后挺直后背、大步铿锵地走了出去。
看着她的步伐背影,沈太后满面得意,把沈沉叫了出来,炫耀道:“都听见了吧?!哼!不是我们武将世家出身的娘子,能有这个杀伐决断?!”
“什么杀伐决断?分明是绝望无奈。”沈沉顶了她一句,扫兴地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双脚荡来荡去。
沈太后看着她低沉的样子,不由得好笑起来:“你那皇兄毕竟是皇帝。难道让一个皇帝自始至终守着一个再不能生育的正妻不成?
“如今只是因为皇帝还算年轻,太子又长得好,朝臣们才没吭声。再过两年,皇帝过了而立,皇后再沉默无为,潘家不小心有个一二分错处;别处不说,御史台、宗正寺、国子监,这三个地方的弹劾劝谏折子不用筐装,我输一屋子长弓弩箭给你!”
沈沉张了张嘴,却又悻悻地塌了肩下去,叹气道:“道理我都懂……”
“那就行了。”沈太后一言截断,再不提此事,且将椎奴叫了来,当着沈沉的面儿问:“陈氏不是最爱找了尚药局的人去给她配那些莫名其妙的方子么?她最常叫过去的,是谁?”
椎奴看了沈沉一眼,方答道:“有两位是她最常见的,一个是擅药浴的姚太医,一个是管药库的农太医。”
农……农千药?游遇霞的好友?!
沈沉眼皮轻轻一跳。
前一世,母后中过一回瑶华,是游遇霞挺身而出给她解的毒。
可是这件事查来查去,查到最后,却是农千药误用了药材,阴差阳错下合成了瑶华——
当时游遇霞便以自己解毒的功劳,换了农千药的一条性命。
听日新说,农千药离开京城之前,将自己家传所有珍贵的药材都赠送给了这个好友,然后断指发誓,再不行医……
怎么这个人,竟然跟陈妃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