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余简是想追问那个生辰八字的事,沈沉默然片刻,抬头直视余简:“余右丞,以前的种种,都不要再问了。事涉禁中宗室,我不能说。”
昔日的父女相对无言。
正是室内一片沉默之时,外头忽然一阵喧嚣,一个高亢的童声哇啦哇啦地喊:
“郡主!我要见郡主!来来来,给爷瞧瞧,新鲜出锅的郡主什么样儿?!”
一瞬间气得发晕的沈沉两眼圆睁,咬着牙下令:“让人把他给我打出去!打死算我的!”
又新哭笑不得,忙跑了出去。
却见送了宣旨内侍的寇连已经转了回来,一把抱起粉妆玉琢大红袍的萧韵,哈哈哈地转了三个圈儿,才放他下地,笑道:
“我们小娘子才封了郡主娘娘,正想着,故旧亲朋该替她撑场子,上门道贺。您就来了。不过小公子啊,我怎么听着您刚才那话,不像是撑场子,倒像是砸场子啊?
“您说,您这是羡慕嫉妒恨呢,还是对圣旨不满呢,还是许久不被我们小娘子厌弃排揎,皮痒了?”
“我……我……”
“别我了!走吧!一会儿小娘子就回永泰坊收拾东西准备进宫长住陪伴太后了,您把她堵在人家余家,这是让谁看热闹呢?
“走走走,我陪您去永泰坊,咱们吃着喝着聊着天,等着小娘子到家,有的是工夫说话!”
寇连连哄带劝,便似一阵风,把萧韵直接又刮了出去。
松了口气的沈沉又让又新请了张氏进来说话,寒暄客套了一番之后,跟她叙谈:
“二小郎君心思活络是好事,然而家中若是无人掌着底线,他怕是过分活络。余家没有根基,在京城这潭深水里,飘萍总是最先萎凋的那一批。
“张娘子其实是个明白人,只是寻常也不肯把事情多想想。如今不是在幽州了,事情只有你想不到的,绝对没有你想多了的。”
接着又敲打:“我们二郎君有了官身,生意就做不得了。以后还要烦二小郎君和张娘子辛苦些。若是万一有事,不要自作主张。
“二郎君能解决的找二郎君,二郎君解决不了的,悄悄让人去找我。只是外头万万不可扯起离珠郡主的大旗;否则,我死了事小,余家被借机连根拔起,事情就大了。”
张氏连连答应,又表态:“道理其实人人都懂,咱们又不是傻子,哪能不明白?只是偶尔有下人们轻狂了,难免也想学别人家的悍仆仗势欺人。
“这些我必定会好好地明白说下去,不论好坏,只要有人在外头敢说出郡主的名号来的,我一概发卖了他们去蛮荒之地!”
“我眼力不差。”沈沉含笑让又新分了她一半这次册封顺便赏赐下来的布料,再卖她个好:
“这些轻罗细绸休要给旁人,给小侄儿小侄女多裁几件衣服是真的。京城这暑热程度,咱们在幽州可没经历过。大人还能自己忍一忍,小孩子哪里受得这样委屈?”
张氏感动得热泪盈眶。
毕竟还有王氏和余绾,若没有沈沉撂下这话,怕是那些好布料转眼间就得被瓜分殆尽。
至于余笙父子们,沈沉非常明确地表示:“没想法,不乐意见。”
余绾细声细气地在外头给自己的贴身丫头讲述“白眼狼”的故事。
沈沉便看又新。
又新也不出房门,就站在门口,指着余家的一个小丫头冷笑:
“说你们没规矩,还真就是半点规矩都没有。
“便是个傻子疯子,自幼家里大人也教过什么时候说话什么时候闭嘴,什么时候讨巧什么时候卖乖吧?家里就这份糊不上墙的烂泥教养?
“刚被人说了不配,竟然还就真不当回事。一双臭脚一张破嘴,祖传的没脸没皮,还当自己是个宝了!也不知道明儿天上下刀子,到底是会碎剐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