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说,”千针往前走了几步,凑在了余绽耳边,两只手拄着膝盖,弯着腰,一身淡淡的幽香离得近近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您这胆子比泰山石敢当还硬还大。他说您这不听话的臭毛病下次一定要再重新背书才能扳过来三分。他还说,秦耳跟韩家没关系,让您别瞎猜。最后一句是……”
千针竭力回忆着,嗯了两声,才轻声道:
“宫里的事,钱家能帮忙。但如今他只知道两个名字:毛果,微容。”
余绽沉吟着,慢慢点了个头,抬头看着千针也跟着自己点头的认真模样,不由得失笑出声,抬手拍了一把这丫头光洁的小脑门:
“作怪的丫头!你这名字是师兄起的吧?跟阿嚢一起?”
正事说完,千针放松下来,笑得天真烂漫,极为可爱:“是呀!我和阿嚢都是家主自幼托人教养的,本来是打算将来给小小郎君用的。但既然小郎君需要,家主自然就先尽着小郎君了。”
不等余绽继续询问,千针自己编掰着手指头滔滔不绝地介绍起自己来:
“我是针线出身,我识字的。阿嚢读书比我多,学的是茶道。
“后来我们跟了小郎君,小郎君便丢了医书给我们看,阿嚢比我看得快,但是我比他记住得多。可他有董一帮着认穴,所以现在已经开始试着推拿。
“小郎君大前天嘲笑我,还说当日名字起错了,我才该叫阿嚢,酒囊饭袋的囊,还说要把先教那个臭蛋学针,说要把我的名字送他!
“我气不过,才晚上自己对着镜子偷偷地认穴,结果着了凉,染了风寒,这才没赶上去茂记给小郎君送袍子,错过了见您的机会。
“小郎君说,阿嚢是个闷葫芦,您肯定不喜欢。我当然听出来了,他这是想让我来给您传话呢!所以我就自告奋勇,讨了这趟差事来了呢!
“您不用担心,董一现在外头等着我呢!他赶车可稳了!哦哦,去东宁关那趟,就是我和董一陪着小郎君的。
“董一先是只给小郎君赶车,不肯陪着他胡闹。后来家主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顿,让他发了血誓,他才开始正式跟着小郎君。
“我们家的护卫分四姓,董、葛、桂、单,然后就是排行。董姓这一支如今都被家主给了小郎君。不过这一支究竟有多少人,只有家主和董一知道。小郎君也问过,董一不肯说,所以我就也不知道了。
“不过我听阿嚢说过,另外三姓都有百人以上,但都散落在外,只有桂三爷如果带着那一队护卫家主,我们才见过。
“光听说有个葛六叔带了好多人跑来跑去的。大娘子那边据说有个单大娘,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支都是女子,还是都服侍大娘子,所以头一个领头的……”
“停!停!”
余绽这个时候已经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了,拦住了千针的话头:
“你这样可是把钱家的底细都透给我了,就算是师兄没意见,你就不怕钱大省灭了你的口?”
“啊啊啊!小娘子,你竟然敢直呼我们家家主的姓名!”千针惊恐地指着余绽的脸,接着,脸上表情千变万化,最后却化作了崇敬:“您的胆子,果然比泰山石敢当还要大、还要硬!”
余绽无力扶额。
千针嘻嘻地笑:“其实在我们家,小郎君最喜欢我。因为我也爱说话,他也爱说话。他跟我说过好多好多次小娘子。我记得他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
“他的就是你的。
“所以,家主既然已经下令日后钱家都交给小郎君,那钱家,也是您的。
“小娘子,我可是您的人呐!您舍得灭我的口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