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瑞若有所思,回头瞧瞧那年轻人的背影,忽然冒出个念头,拉了那差役,悄声道:“咱们也不知道那信里写的是啥。万一不是好事儿呢?贸然送进去,惹了王爷不高兴,可就不好了。”
差役想想,是这么个道理:“那您是什么意思?”
“那是个外乡人吧?既然我不认得,那肯定不是住驿站的。那就是住客栈?他去的那个方向,估摸着是咱魏县最好的那家。你赶紧跟上去瞅瞅。知道他们的落脚之处了,万一有事儿,咱也有的回话不是?”
穆瑞撺掇。
差役则深以为然,立即照办去了。
穆瑞这才进了内堂。
南悯正在打开一个盒子,看一封信看得兴致勃勃,见他来了,招手,轻轻软软地笑道:“穆主簿来的正好,你快来看看。”
穆瑞挑挑眉,上前,躬身接过一本薄薄的册子,仔细翻看。
“……烈酒冲洗消毒。
“……远离水源和生活区,十里以下深埋?!
“……防止掩埋人员过劳,必须轮换休息?
“……临时,临时观察区须距离生活区一里以上!”
穆瑞越看越惊讶,到了最后,手脚都有些抖,猛地抬头:“殿下,这是,这是余娘子回来了?”
南悯微笑着摇头,扬了扬手中的信件:“这是余娘子的师兄。”又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他不想泄露身份,让本王暂时替他保密。”
保密?
泄露身份?
一个大夫而已,有什么身份好泄露的?
穆瑞心下老大不以为然,哦了一声,低头又接着翻看手里的册子。
“他身上,呵呵,还有别的事情,抵达京城之前,倒的确不好泄露身份。”南悯却是知道“幽州床弩图纸乃是出自夜平首徒,其手中或许还有转弩图纸”这件事的,笑了笑,长身而起:
“本王不懂岐黄之术。在穆主簿看来,这个东西,比及余娘子留下的防疫册子,如何?与太医署的相比呢?”
穆瑞笑了起来,合上册子,双手送回:“看得出来,的确与余娘子的法子是一脉相承。余娘子当日在魏县时,对她这位师兄赞不绝口,时常提及。
“尤其是在疫区里,有病患抢救不回来时,余娘子稍有沮丧,便会说:若是师兄在,就好了。现在看这个册子,比余娘子口述的那些办法,却又整齐、深刻、系统了许多。
“小人须得恭喜王爷。王爷下定决心要治理鬼寨,上天便送了这位正经的大夫来相助了。这都是王爷的福气所致。”
南悯失笑,将那册子顺手递给身边侍立的番梅:“你手快,把其他的事情放下,立即将这册子誊抄一份。抄完了,原件送去太医署,让孙医正参详。”
又命人:“去外头通知,起行时间延后。咱们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再出发。”
延后?!
这……
穆瑞紧张起来:“可是山东道和府军那边?”
可是已经照着约定计划出发了啊!
“无妨,不过几个时辰,让他们等。”
莲花郡王轻轻软软地笑着,却终于露出了他属于宗室郡王的硬气。
穆瑞退后半步,心里莫名地踏实下来,笑容满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