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嚎啕痛哭。
戴氏在内室,哭得肝肠寸断、锥心泣血。
管事的媳妇一边擦泪一边感慨:“好了,好了。终于哭出来了。自从亲家翁自尽的消息传来,小夫人便一直都木木呆呆的,能哭出来,就好了!”
说着,忽地想起余绽,转过来忙冲她深深屈膝行礼:“余娘子不愧是天下第一神医的爱徒,医术高明!三言两语,便解了我们小夫人的心结!这可比汤药针灸,要强太多了!”
听到这里,余绽趁机追问:“果然之前来的那位大夫,给小夫人针灸过?他的针囊是什么样子的?你可见着了?”
那媳妇一滞,笑了起来:“小娘子这话有趣。我们堂堂的东宁关将军府,难道还请不起个会针灸的大夫么?奴一个下人,又不懂那些,怎会注意到针囊那种东西?您这可真是问错人了。”
“那,那你说的那位大夫,他长什么样?高不高,瘦不瘦?眉眼可还能看么?”
余绽急急追问。
那媳妇笑意深深:“余娘子果然是大夫的心思,听说了一个同行,就一定要追问到底。那是咱们府上常来常往的一位老大夫,年过六旬,鬓发如霜,眉眼么,可是早就看不清楚咯!”
说完,便往外让客:“我们小夫人怕要好生哭一场,余娘子在此也不方便……”
正说着,院外有小厮扬声问道:“余家四小娘子可是在此处?”
那媳妇脸上顿时紧张起来,快步走了出去,连余绽都顾不上了,陪着笑脸连声答道:“在在在!在呢!刚给我们小夫人治完病……”
“家主说,让你们几个,自己去找管家,每人领十军棍。”
小厮高声说完,看着后头缓步行来的余绽眼睛一亮,抱拳欠身:
“余娘子,我们家主听说家里人冒昧相邀,深感惭愧。如今他老人家在外书房恭候,请小娘子过去叙话,家主说要当面赔罪。”
当面,赔罪?
余绽大讶。
那个去必胜居请她的管事佟七,带她进宗府的时候,可是走的正门旁边的小角门。进府之后,长驱直入,也并没有一丝一毫想要避人的意思。
怎么这样快,宗悍竟然不想承认此事是他默许的了?
回头看了一眼仍旧传出痛哭声的内室,想到刚才戴氏所说的“连死的权力都没有”,余绽若有所悟。
她转向那个一脸苦相准备主动去挨棍子的管事媳妇:“你们小夫人,可生了孩子了?”
“小小郎君三岁,小小娘子刚抓完周。”
余绽了然,点头。
她的确死不成。
父母弟妹是亲恩,一双儿女是亲债。
煎熬着,还两边。
“走吧。我对宗将军闻名许久,也早思一见。”
余绽想起自己刚刚指责宗悍的“于世事人情、修身齐家、管教子弟上一无是处”的话,微微一笑。
倒要看看,这位传说中最忠直的将军,究竟是怎么一个模样!
尤其是在被无端指责“一无是处”之后,会对着一个陌生的小娘子,端出来如何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