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看着他笑了笑,没有停下,继续说道:“可如今的西齐,朝中已经没了敢犯颜直谏之人,只盛行与后宫勾连。能够劝阻齐帝不要胡来的人,万中无一。”
说到西齐这些事,众人都默然了下去。
尤其是被称为肖老英雄肖宝山的那位长髯老者,表情怔忡,忧思郁郁。
“说到底,还是当年的凤太子失踪闹的。”
钱大省大大咧咧地开口,面上嘲讽味道甚浓,“原配死了,是个男子都想再娶个年轻漂亮的。这无可厚非。
“可咱们这位齐帝啊,娶了个南越县主当继后也就算了,可不该把元后生的长子逼得离家出走!
“这要算起来,可是最典型的宠妾灭妻呢!”
那读书人的脸上又红了起来,有些不自在地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却又忍不住去看了洪国英一眼,然后把话都咽了回去,老老实实地端杯吃酒。
“那是人家的后院,咱们不理。”
萧寒摆了摆手,看向众人,“今次请了各位老英雄过来,实在是因为东宁关的榷场,极为重要。想看看诸位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这榷场仍旧开起来。”
“齐夏作战,一向是四邻不靖。南越照例是会捞点便宜去的。北狄有样学样,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所以这个榷场,想要开起来,除非,齐夏两国这仗,打不起来。”
何仙子说着,叹了口气,摇摇头,“辅国大将军想要功劳,要军权,要钱粮。齐帝想要耳根子清净。想让这仗打不起来,除非两国的刀枪都断了!”
众人不由得跟着这话苦笑,摇头。
萧寒轻声笑了起来,换过热酒壶,再次一一斟了酒,顺着温泉曲水推下去,口中闲闲道来:“也不见得吧?咱们刚才不就在说,七年前那一仗,不就没打起来?”
“那回是大夏的先帝崩逝,西齐想要趁火打劫。可偏偏大夏做足了准备,所以西齐才无功而返。”
肖宝山忍不住开了口,声音低沉,喑哑难听。
这话引来众人点头。
“所以,便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萧寒温润微笑,四下看去。
洪国英躲开了他的目光。
肖宝山也别开了脸。
何仙子有些莫名其妙。
“行了你别看了!”一脸硬扎络腮胡子的万大海一拍大腿,嗓门大的像打雷,“当年就是我们家二小子,去了一趟西齐,一把火烧了他的军器库!所以这仗才没打起来!”
何仙子啊了一声,探头看着他:“万二哥,你说,是,是小二郎,那一趟?!”
万大海高高地昂起了头,一脸破罐破摔:“对!我们万家,就偷鸡摸狗了!怎么地吧!?”
“以一家之声名,平两国之刀兵,救万民于水火。若这叫偷鸡摸狗,那我也愿做个偷鸡摸狗的人。”
萧寒大袖展开,双手拱起,冲着万大海恭恭敬敬地欠身施了一礼。
“万二哥,韩震是因为这个,怕你小二郎名扬天下,所以才对你百般刁难,最后把你赶出了朝廷!?”
何仙子忽然明白过来,满面愤怒!
“小事情!我那几个儿子都不成器,唯一一个身手还拿得出来的,就是我们二小子。但那一趟,他也伤了根本。若是此事宣扬出去,西齐报复。除我之外,旁人只怕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辅国大将军这也算是对我万家的保全了。我很领情。”
万大海豁达通透,哈哈地笑着,满面红光。
“然而此事怕是做不得第二回。”
肖宝山抬头,静静地看向萧寒。
萧寒微笑着看向他:“以肖老英雄在西齐的本事,若是想做,哪怕再做上三回,也是能做的。”
肖宝山沉了脸,长身而起:“寒亭雅集数十年的好名声,头一条便是不会勉强人做不愿意的做的事情。怎么?!如今传到寒公子手中,要坏了这个规矩不成?”
“岂敢岂敢?”
萧寒笑着,双手拱起,再度躬身下去,面目藏在了大袖之后,“晚辈只是想知会肖老英雄一声:此事已经有人去做了。
“回程自然会遇到不少阻拦。其他的人不在话下。但若是肖老英雄您亲自出手,我那可怜的属下,只怕就要折戟沉沙了。
“所以晚辈当面请求,肖老英雄就在此地饮酒,不要去帮西齐那些野心家的忙,就好。”
众人顿时眼睛大亮,纷纷击掌:“肖老英雄,您就留下,咱们一起吃酒闲聊,不好么?”
肖宝山的目光沉沉扫过另外三名老者,眼中闪过恼怒:“所以寒公子将我这三个老朋友请来,其实是为了把我困在此地的?”
“肖大哥,当年咱们四个在华山之巅拼酒,就不分胜负。最后排次序,数得是谁在战场上胜得多。如今三二十年过去,小妹这酒量没减,只不知肖大哥、万二哥和洪三哥如何了?”
何仙子手一招,也要了一个陶壶过来,冲着最上首的肖宝山一举,银白色的柳眉高高挑起,嬉笑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