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敢捋着已经花白的胡子,失笑,道:“奔波许久,想必四小娘子也乏累了,该去歇歇。子庐在这里陪一陪钟小神医吧。等他醒了,立即通知我们。”
“委实不必,我没事。”余绽推辞。
萧敢轻声呵呵,开了句“玩笑”:“四小娘子可是信不过二十二?他的功夫其实不在小娘子之下。只是这几年案牍劳形,鲜少有时机显露。四小娘子还是给他个机会吧!”
余绽看向萧寒,想到之前被钳制住的那时,迟疑了一瞬。
萧寒垂下了眼帘。
怎么一副脆弱心灵很受伤的委屈模样?
谁受得了翩翩美少年这个表情啊!?
余绽有些无奈地挠了挠额头,道:“小公子缠绵病榻这些日子,想必子庐公子没少费心。
“我跟着师父师兄跑来跑去,早已练就能吃能睡的本事。这两天又一直在马车上补觉,其实并无大碍。
“何况我师兄这个人,好习惯不多,臭毛病不少。我是担心……”
“虽然不知道钟小神医何时能醒,但看情形,至少要到日落前后。不如四小娘子你先去养精蓄锐。到了晚间,子庐得主持府中的防卫,也是无暇分身的。到时候再辛苦四小娘子,可好?”
萧敢提了一个折中方案,两人轮替。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余绽再拒绝就有故意制造矛盾之嫌了。
只得答应下来:“如此,辛苦子庐公子。”
萧敢自去忙。阿镝则引着余绽去了隔壁院子的女客客房休息。
不过既然是萧寒亲自守着,余绽也就当真放心下来。索性让阿镝弄了热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换了干净衣服,舒舒服服地倒头饱睡一觉。
等她再睁开眼,已是日暮。
“阿镝?我师兄醒了没有?”余绽一骨碌爬起来,急着往床下跳。
阿镝忙进来,好笑地帮她穿外衣拿鞋子:“没有!若是醒了,哪儿敢不跟您说啊!”
匆匆梳洗,余绽在阿镝奉上来的若干亮丽衣裙中皱着眉捡了半晌,最后发现了一套男式圆领长袍,终于展眉。
阿镝看着她自自然然地抬起手让自己服侍穿衣,还愣了一愣。
“发什么呆?我好歹也是余家的四小娘子好吧?从小也是丫鬟乳母伺候长大的!”
余绽很不斯文地翻了个白眼。
阿镝不好意思地嘻嘻笑,忙上前抻袖拽襟、扣钮系带,口中悄声讨饶:“四小娘子莫怪。婢子听说您已经浪迹江湖七年多,以为您不惯让人添乱了呢……”
本宫被人伺候了整整一十八年,只会嫌弃你们伺候得不到家好不好?!
余绽哼了一声,待她收拾清爽,直奔钟幻的房间。
床边已经点上了两盏油灯。
萧寒正在灯下读书,手里握着一只胡饼慢慢地啃。
“子庐公子若是饥饿,何不去用晚饭?怎么只吃这个……”余绽指着他手里那个明显已经没了什么热气的胡饼,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阿镝同情地看着萧寒,低声给她解释:“二十二郎事务繁忙,没工夫吃饭是常事。尤其是晚间事情多,常常两只胡饼便打发了……”
终究是被小姑娘撞见自己略显狼狈的样子,萧寒白玉一样的面上微微泛红,忙咽了口中食物,把剩的那半胡饼搁回旁边的碟子里,握着书站了起来:“只是习惯而已。”
余绽的心情有些复杂。
说好的受宠子侄呢?说好的锦衣玉食大权在握呢?说好的被一众姻亲族人羡慕嫉妒恨呢?
心中存着的对萧寒的最后一丝不满飞了个无影无踪。
“既然四小娘子已经起身,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萧寒一只手握着书,一只手端起了自己的碟子,弯一弯嘴角欠一欠身,利落地走掉。
余绽扭脸看他的背影,已经红透了的耳廓,有点儿发愣。
怎么看着像是落荒而逃似的……
“四小娘子,二十二郎这是,害羞啦!”阿镝在旁边捂着嘴笑弯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