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安一急,“唉,尹凤倾你突然犯的什么傻呀,难不成你还要在宫里故技重施不成,一次已经把宫里的几个大鳄都得罪了个遍,再来一次,估计圣安侯府都得抄九族了。”
“你叫他阿瑾,却叫我尹凤倾,是几个意思?”
尹凤倾翘着二郎腿,坐在窗台边的木榻上,蹬鼻子黑脸地看着晴安。
晴安有些懵懂,“什么几个意思?你的思维到底发散到哪里去了,咱们可以围绕重点来说话嘛?”
晴安发现这人思路真是有些莫名其妙,她最反感的便是跟人交流时,对方不抓住重点,反而一直在飘,飘到她难以理解的地方,让她抓也抓不住。
尹凤倾见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心中的火气越发大,转脸扭头,斩钉截铁,“不可以!”
呼!
晴安喘了口大气,只好放弃,转身准备出去。
“你去哪里?”
看她转身就走,尹凤倾一下子也急了,起身冲着晴安吼道。
晴安头也没回,“我去找阿瑾商量一下奉国来使之事。”
“阿瑾阿瑾阿瑾,你是晴安,不是凰图长公主,你整天阿瑾阿瑾阿瑾地叫着做什么?”
晴安以手抚额,“我是晴安,但我也是凰图长公主,不过一个称呼罢了,你突然发的什么疯,去纠结这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问题。”
看着晴安清澈的眼神,尹凤倾飘出去的情绪突然集结,理智也缓缓聚拢,暗叹自己肯定是被真正的尹凤倾干扰了,不然怎么会突然去吃这种醋,也真是够丢脸的。
不过……反正脸都丢了,那就丢个够吧。
“那行,你叫他阿瑾可以,但对我也得换个称呼,别尹凤倾尹凤倾地叫了,我又不是真正的尹凤倾,听着别扭。”
晴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请问尊贵的世子爷,您的真实姓名是什么呢?你说来,我换个称呼就是,多大点事,也值得你花一上午的时间去跟我讨论!”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晴安已经近乎是咬牙切齿地吼出来了,跟这种人说话,简直就是浪费人生啊有木有?亏她还以为他会是个商人呢,瞧这模样,真是一点都不像!
“我叫尹……”,尹凤倾刚要说出他的名字,但转念又想,万一面前这人也是杭湾市人,那自己一片狼藉的名声说不定她也听过,他忽而觉得有些狼狈,如咬住了舌头一般,没有继续说下去。
“尹什么?原来你本身也姓尹啊?”
“不是,那你姓什么?怎么不肯告诉我?”,他忽然抓了一把头发,“你别说,晴安这个名字,我总觉得好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
晴安见他又飘了,忍不住压着声音吼道:“你到底要我叫你什么,你,赶紧说出来,然后我们好好商量事情,可以了吗?”
尹凤倾一脸尴尬地笑笑,“嘿嘿,你就叫我……阿泽,嗯对,这个听着好,阿泽!”
晴安闭了闭眼睛,平息了一下心头涌起的怒火,才睁开眼好声好气道:“好,阿泽,我们来说一下章灵沫跟陈强的事情吧。”
“嗯,这称呼从你口里说出来,可真是好听,这称呼也显得亲近多了不是,你看……”
尹凤倾又准备飘出去老远,晴安一道警告性的目光横过去,他马上缩了缩脖子,闭了嘴……
*
夜已深,章灵沫背着泛黄的烛光,呆呆地看着手上雪白的绢花,仿佛那不是表示着她母亲去世的花瓣,而是预示着她母亲依旧在她身边的证据。
她已经哭了一场,双眼酸涩地近乎麻木,灵动的大眼睛也失了往日的光彩。
侍女悄无声息地走进来,看了一眼桌上纹丝未动的饭菜,暗暗叹了口气,冲着章灵沫的背影张了张嘴,终是不敢开口,依旧悄无声息地将饭菜端了出去。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门咿呀一声响动,章灵沫却似没听见,依旧低垂着头,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坐在椅子上。
一个婆子弯着腰悄悄走进来,她小心地看了一眼身后,确定没人时,才环顾四周,在梳妆台前找到了发呆的章灵沫,她急忙走过去,凑到她跟前小声叫唤,“大小姐!”
见灵沫似没听到一般没有反应,她有些着急,伸手摇了一下她的肩膀,“大小姐,我是看门口的婆子,外头另外三个婆子已经被老婆子我灌醉了,你快趁此机会,逃出府里吧!”
逃出府里吧!
仿佛从天外传来的声音,让章灵沫浑身一激灵,她慢慢聚拢自己的目光,看向眼前的婆子,“你说什么?”
婆子一脸着急,转身从衣架上取过一个包袱,匆忙给她拿了两身衣服,又把梳妆台上不显眼的几块首饰放进去包好,往章灵沫怀里一塞,拉着章灵沫起身,“大小姐,没时间了,您快随老婆子我来。”
章灵沫这才彻底回过神来,逃出去!对,她要逃出去!她跟着那婆子出了自己的院子,一路左拐右拐,来到一处已经荒废的院子,拉了她一直往里头走到后院,扒开足有半人高的草丛,昏黄的月光下,章灵沫看到一个小小的狗洞在草丛中露出来,她茫然地看向那婆子。
婆子脸上有些尴尬,搓了搓手,“大小姐,老婆子我人微力轻,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逃出去的方法了,只好委屈你了。”
章灵沫摇了摇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要能逃出去,钻狗洞又能怎样,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还有,你这样帮我,要是被父……被府里发现,你怎么办?”
婆子又搓了搓手,“当年,要不是夫人,老婆子我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她的恩情,我一直都记得,如今帮大小姐一把,也算报恩了。”
院子外头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老婆子急忙推章灵沫,“大小姐快走,要是被发现了,以后要走可就难了。”
“那你……”
婆子边帮着她钻进洞里,边急急说道:“大小姐放心吧,我只说我们几个喝醉了就是,顶多就是因为失职被打一顿,没事的,快走吧!”
章灵沫钻过狗洞,外头正好是一颗大榕树,停了几日的大雪忽然如飞絮般落下,她紧了紧怀里的包袱,看着两边的街道,茫然不知何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