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兴中翻了个白眼:“搁你是土匪,你也得防着一招。万一来的不是我们,是进剿的中央军呢?”
“既然这么怕,放着好好的兵不当,当什么土匪?”汉子骂了一句,“一伙直娘贼,把枪都换了粮食,以后拿烧火棍去抢么?”
“你管他拿什么去抢?”叶兴中骂道,“他们不卖枪,老子赚什么?”
“说的也是……”
汉子刚应了一声,一个灰头土脸的年青人翻下土坡,跑过来说道:“掌柜的,人来了?”
叶兴中一骨碌翻起身来,跑上土坡,端起了望远镜。
五六里外的山头上,密密麻麻的冲下来的一堆人,至少也有一百出头。
戴的是狗皮帽子,穿的也是东北军的军服。
叶兴中没做声,等人走近了一点,看到领头的一个骑着马的土匪头目时,才放下了望远镜。
来的确实是自己人。
“还有马骑?看来也不是很穷么……”汉子刚念叨了一句,又看到从山头上上翻下来的密密麻麻的人群,顿时惊呼道:“这么多人?”
“怕个球?”叶兴中嘿嘿一笑,“别说是土匪,中央军来了老子都不怕……”
汉子只是跑马帮的,根本不知道蹲在他身边的叶兴中是什么身份,还真以为是行商的。
五六里的路程,快走了有一个小时。
一是山路不好走,二是这一百来号人还带着东西。
或五六个,或七八个,每人拽着一根绳子,拉着一块爬犁。
上面什么都有。
一挺捷克轻机枪,五六支博格曼冲锋枪,七八箱子弹。
还有五六十支三八大盖和汉阳造。
除了汉阳造,其余的这些,还是张大帅在世时攒的家底。
在所有地方军阀中,东北军的器械装备是最先进的。
一百来号人,个个穿的破破烂烂,有好几个,棉袄棉裤上都开着大口子,露出了里面已经发黑的棉花。
也就骑在马上的那个军官穿的整齐一些,但身上的军大衣也黑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想必这位就是四当家吧?”骑马的军官抱了抱拳。
“少废话!”叶兴中冷哼一声,“利索一点,老子还着急回去过年呢?”
“好,爽快!”军官竖了个大拇指,跳下了马背。
“四当家看一看,若是满意,这单生意兄弟就做了……”军官指着爬犁上的武器说道。
狗日的装的还挺像?
叶兴中暗暗的瞪了军官一眼,围着爬犁上的武器转了一圈。
都是好东西,最差的几杆汉阳造,也至少有七成新。
如果叶兴中真做军火生意,转手卖给地方军阀,这批枪至少也能卖四五千大洋。
“做,为什么不做?”
叶兴中大手一挥,从土坡上冲下来了十几个大汉,把爬犁上的枪支弹药全部卸了下来,装到了土坡后的几辆马车上。
“你要的东西就在里面,要看就快点,老子还急着赶路呢?”叶兴中不耐烦的说道。
军官也不恼,跟着叶兴中下了地窝子。
叶兴中打着手电,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照了一遍。
几间窝子是打通的,里面全都是粮包。
军官估计了一下,至少有两三万斤。
粮食看似很多,但双方真要是做生意,还是叶兴中占了大便宜。
北平和天津物价相当,一担小麦三元,一担大米四元,折合下来平均一斤三分刚过一些。
运到陕北,顶天翻一番,三万斤也才不到两千块。
但这样才合理。
敢跟土匪做生意,没有两三倍的利润,谁愿意来?
就算演戏,也要演逼真一些才行。
“这人情欠大发了!”数完了粮包,军官兴奋的搓了搓手。
“这算个屁!”叶兴中一脚踢开了墙根的一条被子,蹲下去掀起了一块木板。
下面是一间地窖,摆着十几口订好的木箱。
这几天,叶兴中就睡在这上面,除了他,谁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军官跳下地窖,拆开一口箱子,里面装着八个陶瓷坛子。
叶兴中解下盒子炮,拿枪柄在坛口磕了两下,坛口整整齐齐的掉了下来。
一股药香扑面而来。
“天知道你们会不会和中央军再干起来,怕被查到根脚,只能给你们给你们最普通的货了……”叶兴中解释道。
这是普通百宝丹,市面上就有售卖,不怕有人会怀疑是不是有人倒卖给红军的。
军官的眼眶一热。
没衣服,可以抱在一起取暖,缺粮食,还能啃树皮吃野菜,但要是没有伤药,受伤的同志就只能眼睁睁的等死……
“谢谢,谢谢……”军官猛的来握叶兴中的手。
“别急!”叶兴中一把拍开,从怀里掏出一只木匣,递给军官,“这是磺胺,这次只带了十支,省着点用!”
军官呼吸一滞,眼中射出狂热的光芒。
这东西他听说过多次,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真正救命的东西,价比黄金。
而且大多数的时候,拿着金条都不一定能买的到一支。
军官激动的连感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许久之后,他才缓了一口气,把木匣盖好,塞好了怀里,紧紧的握住了叶兴中的手:“替我们向贵东家代一声‘谢谢’!”
叶兴中没吱声。
该说的谢谢肯定早就说过了,只不过他不知道是双方是用什么方式联络的。
奇了怪了,人明明在美国,竟在还能和组织联系上?
“不多说了,还赶着回去呢!”叶兴中笑了笑,又问道,“接收枪支的地方在哪里?”
军官掏出了一份地图,给叶兴中指着路。
离的不远,至多十多里路。
但黄土高原不但多山,沟也多,要没人指点,叶兴中找上三天三夜也不一定找的到。
“好了,你自个乐呵吧,我先走了!”叶兴中拍了拍军官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