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毕竟生了我。”
夏则涛愣在那里半天没有动。
麻敏儿并不知道夏臻在不知不觉中维护了家庭的完整,被养废的赵素欣也不知道,她因儿子躲过了一劫,也许她这一辈子都不会懂太多的人情世故、当家主母之事,但……也许是她上辈子积德太多,轮回到这辈子让她享受富贵荣华、衣食无忧、还有寿终正寝。
麻敏儿以为那对父子会吃得很晚,结果等她从厨房回来准备洗澡睡时,夏臻来了,啥话也不说,就把她抱住了。
看他没有醉酒,不过好像心情不佳,双手抱在他腰间,乖巧温驯的依在他怀里。
夏臻的下额噌在小媳妇的头顶,他被父亲的言语蒙倒了,更被自己的反映吓到了,他……他……为何要对没有责任的娘好,他搞不懂自己,任由父亲放手不好吗,至少心中没那么多怨气,可是他还是……
“敏儿……”
“怎么啦?”
“想抱抱你。”
“哦。”麻敏儿一听,这家伙铁定遇到事了,而且是家庭之事,不过她没有问,此刻,他只需要倾听,不需要任何人的任何话。
“我们大婚吧。”
麻敏儿噗嗤一笑,“好呀,拿两柱香,我们到外面拜天地去。
“不,那不行。”
麻敏儿故意道:“咦,不是你要大婚的嘛,这是最快的办法了。”
“不,我要风风光光的把你娶进门,我要让全大魏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夏臻有些孩子气。
麻敏儿笑了:“多谢你啦,臻哥哥!我也期待全大魏的人都知道我嫁给你了。”
夏臻苦恼的说:“敏儿,为何日子不从去年直接到明年呢,为何非要有‘今年’呢?”
“因为老天爷说,夏臻,我再考验考验你,看看你能不能做个好将军、好郡王。”
“敏儿……”夏臻如撒娇般鼻音重重的说:“我什么也不想,我只想和你安安静静的活到老………”
麻敏儿拍拍他的后背,“我知道,我知道,会的,一切都会如我们所愿。”
可成人的世界那有什么容易的,如果每个人都像赵素欣一样只管吟诗作对,这日子真能安安静静过下去吗?
当然不能。
第二天,太阳照旧,日子当然也一样,无论是军中的军将,还是修渠的黄君尧等人早早的就到了营地总账篷,该回禀的要回禀,该总结的要总结,当然未来的计划该拿出来的一样要拿出来。
黄君尧先站了出来,“郡王,这是修渠近四月的全部账目。”
众人看向黄君尧身边,三个成年男人边上,各放了三口箱子,他指着最大箱子说道:“最大的箱子里放着日账,第二个箱了里放着月结账,第三个小箱子里放着总账,还请王爷过目。”
晓文收到夏臻的示意,从最小的箱子里拿出总账,总计五本。
“王爷,最上面最薄的那本是最简单的总账账目,修渠的三大块总开支都在上面。”
夏臻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总支出十九万二千三百六十二两银子,其中人工支出为……料石……他翻完了四五页纸,抬眼道:“已经峻工了?”
“就等王爷回来验工。”
夏臻点点头,把账薄给了晓文,晓文又把他放回了箱中,“这些账,我会让专们的人来审核。”
“是,王爷。”
“听说你多修了两条支道?”夏臻对黄君尧做的事相当满意,面对笑意问。
黄君尧回道:“是,王爷,难得大军驻在这里,凉州城的百姓又肯干,所以又把暗渠朝东西各修了一条,扩大了用水与耕种的面积。”
夏臻点点头,“好,明天我就去验,没问题,八月一过就开始种冬麦。”
种麦的事好像跟自己没关系,黄君尧没有接话。
夏臻道:“作为北郡王,我有任命属地官员的权力。”
黄君尧倏一下抬头,目光看向北郡王,见他盯着自己,吓得倏一下又低下头。
夏臻道:“凉州的知府就你了!”
“王……王爷……小人不过是个举人,连进士都不是,如何能担五品大员之职?”虽然心里隐隐有感觉知道自己渠修的不错,会得重用,但听到这样的话,黄君尧还是吓了一跳。
夏臻道:“酌情破格,我会上书圣上。”
“王爷……”
夏臻继续说:“再者,我给你一次自行任命凉州官员的机会。”
“王爷,这怎么使得?”
夏臻道:“我在外面打仗,整个凉州城的人都在修渠,当中人与事,谁能勘用,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吧?”
“王……王爷,话虽……虽这样说,众人……”
“你只担心众人不服,却并没有担心自己才能不够……”
“不……王爷,小的才能也不够。”感觉自己好像没有谦虚,黄君尧不好意思了。
“哈哈……”夏臻仰头大笑,“这话已经晚了,给你十天时间,赶紧任命府衙官员与胥吏,十天后,开始按丁分亩,这里的‘丁’分为两种,一是百姓,二是兵卒,给他们分田,让他们屯田,按丁交赋。”
“王爷,屯田?”
“黄大人是举人,应当读过类似的文章吧。”
“读是读过,可那是乱世之治法……”
“我不管是什么‘世治法’,我要‘民屯’与‘军屯’一并进行,让凉州城荒凉的田地赶紧种上粮食,达到自给自足的程度。”
黄君尧有些发蒙,这可都是大动作,他以为水渠的工程已经够大的了,没想到还有更大的等在他后面,并且仍然让他这个江南人统领凉州之地。
“为何不吭声?”
“呃……”黄君尧被夏臻的话拉回来,“郡王……真的让我任命官员和胥吏?”
“嗯。”
“如果不公……”
“我相信你公平公正。”
“我……”别人相信他,他却不自信了。
夏臻见他犹豫,道:“知道为何选你吗?”
“为何?”这也是黄君尧一直想知道的事。
“第一,你不是凉州城人,但在这里已经三年了,以你的能力与见识,怕是早就知道凉州城内大部分官员、小史的能力与品行……”
这话黄君尧承认,他在凉州城摆棋摊,替人代账、代写信,三教九流都、官员富绅也认识不少,从他们嘴中是了解不少人和事。
“其二,经修渠一事,你亲历亲为之后,什么人怎么用,心中更是有一本账吧。”
“是,王爷。”黄君尧拱手实话实说。
“那就放手干。”
黄君尧抬头看向夏臻,他的眼神比自己还相信自己,突然心生豪迈,既然不需要再考进士就能做到五品官,为何不大胆一试呢,遂单膝落落,揖礼道:“下官竭力而为。”
夏臻点点头,“我已经派到去扬州带你家人了。”
“王爷……”
“好好做事,就是对我的最大报答。”
“是,王爷。”黄君尧再次行大礼,长揖到地。
“卫先生——”
“卑职在——”
夏臻道:“军中屯田之事,你配合黄大人一起做。”
“是,卑职明白。’
“下去干吧。”
“是,大人。”
因为凉州城要种冬小麦,光靠隆安商行的麦种远远不够,麻敏儿已经让秋白砚到回翼襄宣传了,不少商人带着麦种到了凉州城,靠近东边丘陵的空地,在不知不觉中行成了商业圈。
除了麦种等农作物,不少商家还带来了其他商品,由于修渠,城内外的百姓手中多少有些银子,凉州城物质匮乏,差点让他们有银子买不到东西,现在商人们来了,他们手中的钱终于可以用出去了。
商人们偿到了甜头,继续回去运货,在短短的三个月之内,已经往来数趟,商人们赚得钵满盆满,嘴都笑成了一朵花。
到八月底九月初时,行成的商业圈,麻敏儿索性给它取个名字——东丘。
“黄大人,百姓手中的银子买种子的买种子,买日用品的日用品,已经用得差多了,你有没有为他们想新的赚钱门道。”
“回夫人,我还真想了。”黄君尧拱手道。
“是什么?”
“还是商人。”
麻敏儿微微一笑:“商人?”
“夫人……是关外的商人。”
麻敏儿眉头皱皱,“放辽、蒙、金的商人进来做生意,还没到时候。”
“那让三四万人赚什么商人的钱呢?”黄君尧没辙了。
麻敏儿提醒般反问:“你那些工匠呢?”
“渠修好了,他们现在歇在家里。”
“那何不让他们到东丘修建铺面呢?”
“铺面?”
麻敏儿笑道:“是啊,黄大人,我已经让秋白砚建了个三个等级的标准样式铺面,你可以招集工匠修建这样铺子,让百姓打零工从商人手中赚银子。”
“原来夫人说的赚银子是这样,下官明白了。”黄君尧拱手行礼,赶紧去办了。
这事看起来很简单,实际上操作也简单,但凉州城却因此有了库银,为何呢?东丘地属于凉州城啊,商人建铺是不是买地,买地,在什么时候都贵。
有商人动手买地了,也有人犹豫,可当他们看到黄知府在此地修建新衙门时,好多人不犹豫了,凉州本就是与外族、西域交壤的地方,本来就有很多生意可做,要不是因为夏臻这个狼虎将军镇在这里,他们四月份就想过来做生意了,后来听说外族人都被他挡在外面,没生意可做才没来。
后来安隆商行回内去说这里有生意可做,他们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的,结果还真有生意做,虽然不是做的外族、西域的生意,但毕竟有钱赚,管他呢。
“你说我买了铺子,会有外族人过来做生意吗?”有商人紧慎的问。
“这个……我觉得有。”
“不知道……”
“有没有人去问一下,如果有,我花一万两买地。”
“我也是,我虽没有你有银子,但也能拿出五千两……”
……
一群大商人正在相时而动。
夏臻书房,只有一人站在他面前,那就是穆呈钰,这个平时走路都低头弯腰的人,实际上在夏家的地位仅次于三位主人,但几乎没人知道。
“小将军——”他还习惯性叫这个名称,“我们的金矿已经出了三十万两真金白银了。”
夏臻手指在桌上轻轻的敲着,“我知道。”
“小将军,如果银子没有实物对应,那就跟带在妇人身上做饰物一样,除了好看,没别的作用。”
如果麻敏儿站在边上,一定会为他竖大拇指,这妥妥的是经济学论啊,光有金银,没有与之匹配的国民生产总值,金银一文不值。
夏臻说道,“等粮食长起来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用粮交换,这些流出去的金银会很快收回来了。”
穆呈钰点点头,“还有件事要告诉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