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女,是不是那几个坏人又来欺负人了?”
“不是那个坏人来了,而是有个坏人走了。”
“哪个坏人走了?”
“你,你这个坏人,我以为你这个大坏人不管我远走他乡了。”
“呵呵,怎么可能,只要你不赶我走,我是不会走的。”
“讨厌,我从晌午找你一直找到天黑,我都急死了,你却在这里悠闲,你敢说你不是大坏人?”
“我们回去吧。姑姑他们会着急的。”
丹女拉着世安的手只顾欢快地在人流中往前窜,快到饭店时,世安赶紧将手挣开,丹女奇怪的看着世安,心中大为不快,一把抢过世安的手抓住不放,嗔道:“干嘛?”世安轻声道:“姑姑在门口呢。”丹女举头一望,姑姑张兰梅正站在饭店门口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望着二人窃笑。丹女羞得满脸通红,赶紧甩开世安的手,做出一番不理状,自己一个人扭扭捏捏来到饭店门口。
姑姑笑道:“死丫头,还不快去帮忙,我都累死了。”丹女羞于回话,做贼似地钻了进去。世安来到门口,很不自在的叫了声“姑姑”,也低着头溜了进去。
3
夜已深,饭店里的客人陆续离开,仅有一穿着华丽袖衫的中年男子仍在喝酒。此人要了许多菜,却一个人吃,眼看店里已无客人,那人愧歉地道:“不好意思,就因我一人,让各位不能早点打烊歇息,来,结账。”
刘小苟、张兰梅、丹女、世安哪见过如此有礼貌的客人,刘小苟忙道:“客官不必着急,慢慢吃,慢慢吃。”
张兰梅也道:“客官来我们店里吃饭,当然要吃的尽兴,哪能中途而归,客官但吃无妨。”
那人道:“店家和伙计劳累了一天,也当早时歇息才是,明日还得早起。来,伙计,结账吧。”
那人说着向世安招手。世安走上前去,略微看了桌上的菜盘道:“一共一百二十文。”那人赶紧掏钱给了世安,然后离开饭店,朝大街上走去。
第二天晚上,那人又来吃饭,点了许多酒菜独饮。这人虽然富贵,但没半点儿富贵人的傲气,一副和蔼可亲模样,大家都甚喜欢。那人见大家空闲,偶尔也与刘小苟、张兰梅、世安、丹女等人闲聊几句。
张兰梅道:“客官口音似非武昌本地人。”
那人拱手道:“大姐,在下贵州人,昨日才来武昌,准备做点药材买卖,因住在对面街上的客栈里,到你饭店来方便,只怕日后要常来叨扰。”
张兰梅喜道:“客官能常来本店,那是本店的喜事。”
那人又吃了一会,张兰梅眼看客人所剩不多,就开始盘算着一日来的收入,丹女道:“姑姑,昨日打烂不少桌椅,店里应该再添置一些新的。”
张兰梅道:“明天你去城西李木匠处定做几张就是。”
丹女道:“好。”
张兰梅知晓侄女心属世安,有意成全,又微笑着补充道:“带上世安哦。”
丹女一听,明白姑姑心思,羞得满脸通红,说道:“才懒得带他去呢。”
姑姑咯咯一笑道:“我是让他去扛桌凳,你想哪里去了。”
丹女更羞,道了声“我自能扛”,自个儿跑进厨房去了。
那人又是吃到店里空无一人时才结账走人。世安关了店门,打扫了桌凳地面,待众人都去睡了后,才将几张桌子拼凑起来当成木板床躺下休息。
4
城西的李木匠手艺精湛,做出的家具既精巧又牢固,且价格公道,因此在武昌城内有许多老主顾。丹女和世安看了很多,最后选了一个样板让李木匠照做十套,正准备预付订金,突然前面一人叫道:“小兄弟和小妹妹也在此?”二人一看,却是前两日在饭店吃饭,最后一个离开的客人。
世安道:“原来是大哥,你也在这里?”
那人道:“我来定做几张木椅,刚付了订金,正准备回去,你们为何在此?”
世安道:“前日店里被几个无赖闹事打烂了桌凳,今日前来再做几套,也准备预付订金回去呢。”
那人道:“真是太巧了,我们一起回去如何?”
世安道:“也好,大哥稍等,待我付完订金。”
世安叫来李木匠问道:“预定十套,订金多少?”
李木匠说:“需交一两纹银。”
丹女正要掏钱,那人却对李木匠道:“刚才我交的五两银子里你多扣除一两作为这小兄弟的订金,改日我来提货时再付你一两银子。”
李木匠道:“也好。”
世安正要推却,那人却拉着世安就走,边走边说道:“我初来武昌,没有朋友,能结识小兄弟,那是我的荣幸,小兄弟不可推辞。”
丹女摸出一两银子,世安接过后硬要塞给那人,那人坚决不收,非要结交世安这个朋友不可。
世安直道这是一个有品德的富家人,感动之余问道:“大哥尊姓大名?”
那人道:“在下唐海,小兄弟如何称呼?”
世安道:“小弟洪世安,四川高县人。”
“世安兄弟,改日大哥请你喝酒,你务必赏脸。”
“多谢大哥!”
5
此后许多天里,唐海每天到饭店吃饭,白天常借口对武昌城不熟悉,让世安带自己去某个地方,每次出去,都会给刘小苟送上百余文钱作为补偿,刘小苟,张兰梅也喜得让世安陪他去。如此一来,二人情投意合,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这日唐海借口去看看汉阳门附近的长江码头,又让世安带自己出去,二人来到长江边上查看了一番,中午的时候在附近一酒楼吃饭,唐海特意要了一包间,点上酒菜,与世安痛饮起来。
吃了一会,唐海问道:“上次听兄弟说饭店被无赖打砸,是怎么回事?”
世安道:“有三个流氓前来闹事,我与他们打了起来,因此砸烂了些桌凳。”
“哎哟,那你可得小心,这种人手段凶狠,定要防备他们日后寻仇。”
“没事,我跟他们交过两次手了,第一次在巷子里,我担心会伤及丹丹,因此不敢恋战,将他们打翻就走了。第二次是他们找上门来的,与其中一个三十几岁的汉子斗了一阵,那人武艺不错,还未分出胜负,捕快来了,因此各自逃散。如果再有第三次,我定不轻饶他们。”
“说得也是,须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不过……”
“大哥,不过什么?”
“大哥想,这第三次,兄弟你未必会赢呀。”
“自古邪不胜正,如果这几个恶人胆敢再来惹事,我定折断他们的手脚,免得他们再去祸害他人。”世安愤愤言道。
“不是大哥小觑兄弟武艺,他们第三次来找你,必定会是高手出马,兄弟还是小心为好。”
世安握着拳头狠道:“高手来了才好,世安这双铁拳不欺贫弱,专打富恶。”
唐海用手搭在世安拳头上,轻轻地将拳头压下道:“真的义士,有所为,有所不为,凡与人争雄,特别是杀人,当以善恶是非为准,岂能论贫穷富贵?须知贫不等于善,富不等于恶。”
世安道:“大哥教诲的是。”
“兄弟,我看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不要在饭店里待了,万一他们第三次找你斗……,你还不如跟大哥走南闯北,大哥保你锦衣玉食,快乐自在。”
“多谢大哥看得起,但世安不懂医药,纵然跟随大哥,也帮不了什么忙,徒增大哥负担。”
“这样,你我兄弟打个赌,如果他们第三次与你斗,你如赢了,大哥自然不管你,你如输了,被他们打倒,那就跟随大哥如何?”
“呵呵,好,就听大哥的,只怕大哥要失望了。”
“来,喝酒,我们一言为定。”
世安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世安只觉脑袋晕沉,正想强行起来,却一头栽倒在地。
6
世安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正欲爬起来看看究竟,却感到头晕呼呼的,似乎醉了很久,无奈只得老老实实趟着。扭头细看,这是一间客栈的上等客房,细细回忆一下,记得与唐海大哥一起喝酒打赌,莫非自己醉了,唐大哥扶自己来了这里?
门“咯吱”一声开了,唐海与三个男子走了进来,见世安懵懵懂懂地坐在床上,唐海身后那三人指着世安哈哈大笑。
世安定睛一看,却正是跟自己打斗的那三人,不禁大惊失色。
唐海微笑着走了过来按住正欲起身的世安道:“兄弟莫要惊疑,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二弟山勇,乃苗疆第一勇士,颇有武艺,正是兄弟你的对手。这两位是我三弟林源、四弟叶阳,手段高超,虽然顽恶,却也是忠贞义气之人。我四人敬仰兄弟你的武艺和为人,不得已设下此计与你相识,切莫见怪。”
叶阳看世安还蒙头蒙脑的样子,忍不住又哈哈大笑道:“第三次打斗,你已经被我大哥打倒在床上了,为何还不认输,哈哈哈哈。”林源也大笑道:“还是大哥最厉害,不费吹灰之力,一杯酒就赢了他。”
“大哥,你们?”世安依旧难以相信这么好的大哥会和地痞流氓是一伙的,而且还给自己下了蒙药。
唐海愧疚言道:“兄弟武艺好,人品佳,唐海平生最敬佩的就是这样的人。我的三个兄弟跟你打了两场都不能赢你,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哥如何赢你?没办法,只好用此下三滥的手段,让兄弟见笑了。兄弟若有怨恨,只管给大哥几拳,大哥绝无半句怨言。”
世安此时全明白了,心中五味杂乱,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回想起跟唐海交往这些日子,真是百感交集。
世安想起丹女,丹女一定在急着寻找自己,于是说道:“大哥,我得回去了,不然丹丹寻我不着会着急的。”
唐海道:“昨日我已通知丹女姑娘,就说你跟我一起去趟城外,要今天才回,因此你不用着急。”
世安道:“多谢大哥看重,可世安只求安分守纪的过清贫日子,不敢奢望有大哥一般的富贵,只怕辜负了大哥一片苦心。”
叶阳道:“你与我大哥打赌,赌输了,当然得跟我大哥,岂可做无信义的小人?”
唐海呵斥叶阳道:“不得无礼。”又对世安道:“我们兄弟四人虽然游走江湖,却是替天行道,非恶不杀,非歹不除,从不枉屈良善。”
世安心中暗想:“这唐海说得好听,看他三弟四弟那德行,哪有不枉良善的?我若跟了他们四人,上了贼船后必定回不了头,此生此世永远成了贼寇。再说我若去游走江湖,丹丹怎么办?不可不可,我且稳住他们,先离开此地再说。”世安道:“大哥,我想早点回去见见丹丹,我怕她着急。”
唐海情知世安放不下丹女,劝道:“丹女姑娘是少有的好姑娘,你可带着她与我们一起,有我们众兄弟保护,还怕她不安全?”
世安道:“她乃柔弱女子,经不起江湖风浪,世安此时只想早日见到她,还望大哥体谅。”
世安坚持要回,唐海无奈,只得与山勇、林源、叶阳送他回去,快到饭店时才分开,看着世安独自一人进了饭店,唐海再才依依不舍的返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