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我重重地关上门,将愈发卑微的祁汜隔绝在门外,而后自己一人蜷缩至犄角旮旯之处,任由黑暗将我侵袭吞噬。
之前,不论我是在浅眠小憩还是呼呼大睡,容忌知我惧黑,即便不在我身边,也会替我留盏灯。
而今,我却恨不得自己在黑暗中一睡不醒。这么一来,我便可以留在梦中,同容忌长相厮守。
翌日傍晚,当我推开门扉之际,已然换上喜服,宁心静气地立于祁汜面前。
祁汜亦换去暗沉的玄色龙袍,着一身喜服,意气风发地朝着殿门口的我走来。
他二话不说,直接将我扛往他的寝宫。
立于他身后的满朝文武,均讶异地看着祁汜目无旁人地将我扛走。
仓皇间,我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静坐在软轿之中的容忌,心口又是一阵绞痛。
“皇上,此时洞房委实不妥。不若,先带皇后去前朝拜天地?”诸位大臣纷纷谏言劝道。
祁汜一言不发,快步绕开了他们,直奔寝宫而去。
“祁汜,你放我下来!”
感受到容忌的视线,我委实无法心平气和地任由祁汜扛在肩头。
片刻之后,祁汜颇为无奈地开口道,“歌儿,不是朕不愿意同你拜堂,朕做梦都想!可惜,这仅仅只是浮生一梦而已,待梦醒时分,这一切都将破灭。朕怕找回记忆的你,无法接受同朕拜过堂的残忍事实,亦怕容亲王对你生了嫌隙,使得你们二人失和。”
原来,他急急地带我回寝宫,并不是因为心急洞房,而是怕我将来太过难堪。
待寝宫之中的宫娥散去,并替我同祁汜关好门,祁汜这才将我轻轻放下。
他看出了我的局促与不安,出言宽慰道,“放心吧,朕虽算不得一个好人,但会努力做个正人君子。”
“我原以为如我承诺那般,同容忌断绝一切关系,全心全意做你的皇后,就能偿清欠你的情。但眼下看来,我怎么觉得欠你的,越来越多了?”我怔怔地看着同坐桌前的祁汜,心中五味杂陈。
“你从未欠过我什么。感情的事,勉强不来。”祁汜挫败地说着,旋即抄起酒壶引颈痛饮。
“别喝了,莫要再作践自己!”我夺过了他手中的酒壶,看着醉意微醺的祁汜,一时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歌儿,你知朕为何独独夸你的鼻孔好看么?”祁汜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神神秘秘地询问着我。
我迷惘地摇了摇头,之前我只当祁汜一时兴起,随口一说罢了。
祁汜面颊微红,酒劲上头,“对朕而言,你浑身上下,没有不好看的地方。但朕不愿将来你同他耳鬓厮磨之时,会突然忆起朕亦夸过他触碰过的地方,进而对他心生愧疚。因而,朕只好拣一处容亲王极有可能不会触碰的地方,留下朕的专属印记。”
祁汜借着酒意,猛然倾身,浅啄着我的鼻尖。
我原想躲闪至一旁,但亦明白自己既答应祁汜嫁他,这种事情就无法避免。
迟疑片刻之后,我终是没有闪躲,紧闭双眸,摒弃心中所有的念想,拼尽全力说服自己接受即将发生的一切。
暖色烛光,将我和祁汜的影子拉得老长,乍眼一看,像在引颈交卧,缠绵悱恻。
不过片刻功夫,刚刚还满嘴胡话的祁汜陡然清醒。
他以冰冷的酒水浇面,声音喑哑至极,“朕去御书房醒醒酒,你先睡罢。”
话音刚落,他飞快地翻窗而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渐沉的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