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越训兵就像他的枪法,张弛有度,并非一味死练,因为人如弓弦,绷得太紧,就极有可能会崩断。
物极必反,所以一日之内他会在正午日头最烈时让士兵多歇上一刻或是两刻钟,每隔五日会让他们稍早些结束一天的操练夜里好早些睡下,每隔半月则是会让他们休息一整个午后,甚至这一个午后无论他们怎么玩怎么闹,他都不会管。
第一次半月休息的时候,新兵们或聚在一起说着自己的家乡事,或互相切磋自己这半月里学到的本事等,又或是躲在帐篷里给自己远在他方的心爱的姑娘写信,还有的变起戏法或是唱起歌儿来的,无处不欢笑。
唯独乔越一人坐在帐篷里一如往日那般认真地记下这一日新兵们的训练情况,写完了才从怀里拿出一样小物事来看。
一把胡杨木雕刻的梳子,上边还刻着精致的杏花。
正是温含玉送给他的那一把梳子。
也是他念着她时唯一能拿在手上看着的东西。
睹物思人,思人睹物。
这把梳子他随身而带,收在怀里,每日夜里他都会拿出来瞧上许久。
他从前不懂阿开大哥思念妻儿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如今他是深切体会到了。
难捱的感觉,若是不做些什么的话,直是恨不得什么都不管也什么都不顾就去到她身边。
不过才短短半个月而已,他已是念极了阮阮,往后的两月余要如何过?
乔越不敢再多想,怕自己愈想心愈不过好,便将梳子收回怀里,拿了新兵们的花名册来看。
如今又是第三个半月过去,又到了新兵们能够“放肆”的日子。
十六今日却有些不开心,因为今日轮到他到谷口当值巡守。
他们那一队可是说好了今日一块儿到山谷中其他地方看看能不能猎到狍子什么的回来改善改善伙食的,他也想和大家伙儿一块去,谁知今日却轮到他值守。
而且听说他们好像真的猎到了狍子。
十六人在谷口,心却飞得有些远。
夕阳西沉,夜幕降临。
夜色愈来愈浓时,有一小溜儿风灯的火光朝谷口方向慢慢而来,似是一队车队。
十六与当值的其余人霎时警醒起来,其中一人随时等待着十六他们瞧清情况后去向乔越禀告。
毕竟漠谷训兵是秘密进行,又会有谁人来。
车队愈来愈近。
“这是运粮的车队?”有人压低声音道,警惕却没有放松。
直到十六瞧见为首一辆车的驾辕上坐着的人颇为面熟时,他才拉住了随时能飞出去禀告情况的那名士兵的手。
那是——
十六借着马车前那摇摇晃晃的风灯光亮瞧清了那人的面容。
温……温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