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炽繁无力地摇了摇手道:“我只想瞌睡,你们都出去吧。”
太监与宫女见娘娘脸色苍白,双目无神,不敢再问,赶紧准备好铺盖,扶着她去榻上躺下了。
尉迟炽繁一闭上眼睛便瞧见宇文赟只穿着一件睡觉的白袍走了过来,脸色乌青,嘴角流血,其状不可直视。
她赶紧睁开眼睛,宇文赟消失了,却忽地起了一道闪电,天上响了一声炸雷,高大的宫殿晃了一晃,藻井上“簌簌”地掉下一些物事。
她吓得蜷缩在被窝里,大气也不敢出。
几个宫女听到响动,慌里慌张地推开宫门进来,惊慌失措地唤道:“娘娘,娘娘,却没有事吗?”
一个宫女突然惊叫道:“蛇,蛇!”捂住了眼睛。
另一个宫女胆大,觑得仔细了,原来是一只壁虎,小声唤娘娘道:“娘娘别动,却从屋顶掉下了一只壁虎,正在被子上抬头看着我哩!我慢慢地走过去将它挑开。”先去屋角找了一根木杆,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
尉迟炽繁反而不害怕了,她从小喜欢的便是壁虎与蛇等爬行动物,这些畜生虽然愚笨,与她却甚是投缘,只要她蹲下身子,便会乖乖地听她号令。她慢慢地从被子里露出头,朝宫女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站在原地,然后瞅着壁虎,嘴里发出古怪的声音。壁虎听见了,调转身子望着她,溜圆溜圆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壁虎正待要朝她爬过去,梁上又有了动静,不多大一会儿,露出一颗钵大的蛇头,吐出信子,从屋粱上垂了下来,显然是要捕捉那只壁虎。
宫女们全都吓呆了,如泥胎木塑般僵在当地。
尉迟炽繁连忙将视线从壁虎身上移到了白蛇身上。这是一条非同一般的白蛇,有着精致而瑰丽的暗纹,头上长了两只肉瘤,眼睛如琥珀般变幻色彩,身子蜿蜒而完美。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帅气的一条白蛇,不禁看得呆了,恍惚觉得是一个美妙的少年。她与白蛇对视一眼之后,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总觉得那目光分外的亲切而熟悉。
白蛇停止了行动,仰起身子与尉迟炽繁展开了交流沟通。它“嘶嘶”地鸣叫着,很亲热地对尉迟炽繁说着甚么,显然没有任何敌意。
“既然我们是朋友,那么就不要伤害壁虎,它也是我的朋友。”尉迟炽繁喃喃地低语。
白蛇神情有些异样,它看了看小小地几乎弱不禁风的壁虎,眼睛里露出犀利,“嘶嘶”声变得野性而粗犷。
白蛇在说这不是一只普通的壁虎,它可以伤害任何动物和人,并且足以致命。
尉迟炽繁听明白了,但她不同意白蛇的看法。小小的壁虎除了断尾自逃,还能伤害人和动物吗?她是第一次听说。她告诉白蛇,她自小就与壁虎打交道,壁虎是无毒无害的动物,除了好吃蚊蚋,不会伤害其他动物。
白蛇目光有些迟疑,身子一动不动,好像在思考问题。
此刻,向来胆怯的壁虎调转了身子,头高昂着,正对着梁上的白蛇,身子猛然胀大了一倍,全身变得通红如血。
尉迟炽繁及太监宫女们无不骇然。
那白蛇注意到了壁虎突如其来的变化,背脊弓了起来,数寸长的蛇信子“咝咝”地卷曲着,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也就弹指的时间,壁虎窜了出去,如一道闪电扑向白蛇。
等尉迟炽繁明白过来时,白蛇眼睛里的光芒正在变得黯淡,柔软优美的身子变得僵硬,很快便从房梁上掉了下来。而壁虎呢,正在梁柱上瞧着这一切哩!依旧那么弱小,依旧显得温顺而胆怯。
那白蛇落到地上幻化成一个俊美的少年,一个面目几乎与宇文赟一模一样的少年。
尉迟炽繁挺直身子大叫一声,倒在床上晕死过去。
那些呆如木鸡的宫女这才醒悟过来,哭天喊地地扑到了榻前。
殿外风雨大作,天色已如黄昏,连绵的巍峨的宫室如纸片般模糊且摇晃。
一只橘猫正矫健地穿过风雨而来,像一个王者,也像一名剑客。那正是传说中的神兽饕餮。
一个身穿皂衣的人影也闯过雨幕而来,冷峻的脸上没有表情,即使在雨中,大氅也高高地飘扬开来。他就是秋官府大夫长孙晟,这个帝国唯一能驱使饕餮的能人。
给天元皇帝喂服了延命的金丹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不管幕后的主谋是谁,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给大周皇室和朝廷一个交待。不管下一盘甚么样的棋,不管能下成活棋还是死棋,作为专司刑律的帝国臣子,他唯一的使命便是查清真相,然后惩罚凶手。
他驱使着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数年的神兽饕餮,听任它寻找放蛊人的蛛丝马迹。令人意外的是,饕餮进宫后,直奔永惠宫而来。长孙晟万分狐疑,但依旧跟在饕餮身后闯进了永惠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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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不仅仅为天皇,也为自己多厄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