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回到荷风院,远远地瞧见尉迟观坐在厅中,前后左右皆是箱笼。盖子都盖着,但掩不住珠光宝气四溢了出来。
她拉着美姬的手气鼓鼓地走进厅堂,草草对尉迟观行了一礼,一脚踢在箱笼上道:“都是慧娘那蹄子做的好事!不仅收了礼,还擅自做主分了礼!没教养的奴婢!”
尉迟观捻着虬髯道:“案上有礼单,你且来瞧瞧,最好对个数目,莫让人趁乱偷了去!”
玉儿想了想,接过礼单道:“倒是要好好瞧瞧,这杨勇有何能耐买通了阖府上下人等。”对美姬道:“妹妹帮我。我来念单子,你来清点。”
美姬撅着嘴道:“是。”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这些箱笼已送到王府,她早都瞧了一遍,再瞧一遍不过是在她受伤的心上撒盐而已。
俩人清点完了,摆在厅堂的有如下物品:
南珠3箱,其中一箱大小如鸽蛋,一箱大小如蚕豆,一箱大小如白米,颗颗饱满、浑圆、洁白、润泽;上等绸缎40匹,其中5种颜色5种花纹的5匹,4种颜色4种花纹的10匹,3种颜色3种花纹的10匹,其他的15匹;和田美玉一箱,其中手镯、玉佩、把件、挂件、镇纸、剑格、玉簪、扳子各10件,另有玉带2条,最为珍贵的是两只枣红皮羊脂玉雕琢的手镯;文房四宝一箱,其中汉朝名相萧何定制古砚台一方,白狼毫笔10打,陈国泾县产宫廷用纸10刀,麝香烟墨10条;湘绣服饰4箱,其中春夏秋冬礼服、常服、时令服装各10套。还有3箱应季的果品,是各地的佳品,十分难得的……
这些都是给玉儿本人的,礼单上还记载了给阖府上下的物事,却无法清点:赵国夫人十箱,其中两箱金银、两箱珠宝、两箱波斯香料、两箱江南上等五色丝绸、两箱精工制作吉服绸缎布匹;慧娘两箱,其中金银首饰并脂粉一箱、四季服装一箱。昆仑奴也有一箱。
尉迟观淡淡地道:“另给了我五箱,倒多是书籍、兵器、罗盘、稀奇药物之类,投人所好也!”
美姬依旧撅着嘴道:“只给了我一箱,倒不如慧娘那丫头了。”
玉儿愁道:“难道杨勇真请了天皇圣旨?这却如何是好?”
尉迟观依旧淡淡地道:“公主的姻缘还未动呐!管杨勇那厮玩甚么花招,公主以不变应万变便是。”
玉儿依旧愁容满面地道:“收的这些礼物呢,却如何处置?”
尉迟观笑了笑道:“这其中没有一件是他杨家的物事,多半是从洛阳旧宫中收刮来的,也有一些是北齐俘虏奉献的,他送多少公主便收多少,但收无妨。”
玉儿心中稍安。
不一会儿,瞧见慧娘到了廊下,踌躇着,不敢进来。
玉儿喊道:“贱蹄子,却站在哪儿作甚,难道不认我这个主子了吗?”
慧娘踢着门槛道:“公主家的门槛高,慧娘迈不过来。”
玉儿没好气道:“怎的就迈不过来了?再高也没有你王妃堂前的高。”
慧娘捂着脸,“哇”地一声哭开了:“公主就这么恨奴婢?奴婢不过趁大家的意分了本就是他们的物事。奴婢该死,奴婢不是人,奴婢永世不嫁给陈叔陵……”抑扬顿挫,哭得好不伤心。
尉迟观见主仆二人一时半会儿理不清曲直,便告辞回了青樱院。
玉儿本还有事要问尉迟先生,气恼过头,一时忘记了,便礼送先生出了院门。
尉迟观交待道:“天皇每日都有危险,你们的人要盯紧点,不要让他们有可乘之机。”抬头望着天空又道:“我夜观星象,主星动摇,此非吉兆呀!可惜鬼谷宗的人都派出去了,现下全靠玄女宗的人与长孙晟了。”
玉儿见先生脸色凝重,便将方才的小心眼抛到一边,拱手道:“待会儿我便招长孙晟前来商议,小心布置,必保天皇安全。”
玉儿回到堂上对慧娘道:“我饿了,还不整治些好吃食送上来。另给先生也准备一份送过去!”又道:“我嫁了也好,人人都有实惠,大家开心!”说完,拉着美姬上了绣楼。
待用过晚膳,支开了美姬、慧娘,玉儿朝天空射了一支响箭,不到一刻,长孙晟翻墙而入。
玉儿好奇道:“又去了天后家中,要不怎么会这么快呢?”
长孙晟点了点头,看上去有一点小忧郁,过了许久才道:“自前日起,天皇的疑心更重了,竟然当着尉迟娘娘的面掀了案几,将她赶了出去。”望了望玉儿,补充道:“恨不得杀了所有天后!”
玉儿温茹地道:“所以你很担心,瞧上去一脸疲惫。”
长孙晟苦笑着道:“我担心甚么来着?我就是一个小官,并且孤身一人,死了便了。”
玉儿想了想道:“大夫话中有话。大夫能说清楚吗?除了炽繁妹妹,你就不能对我说吗?”
长孙晟别过脸去:“公主你瞧,又是一轮月圆月缺,上一轮月缺,我们正站在京华楼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