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终点时，他们再次受到了隆重接待。当地贵族派亲眷出面，以应付这队地位非凡的不速之客。其中，黑城伯爵塔兰尼塔司的态度最糟糕，只把最小的兄弟凑来糊弄。此人不受重视，他的母亲虽是老伯爵的妻子，婚姻却只维持了半年。因此，关于巴拉布的身世，罗盘高地向来有很多传闻。</p>
莱蒙斯转回神来，告诫自己，圣骑士不该为此而心存芥蒂。“你从哪儿弄来的？”</p>
“这不是我的东西。”巴拉布谨慎地纠正，“我在他身上搜到了它。”</p>
莱蒙斯打量指环，镌刻的魔文切实拥有神秘力量，不似作伪。换作雪花戒指，他不会觉得惊讶，但银光指环……</p>
作为高塔成员的标志，占星师的戒指无疑属于神秘物品。学徒分配雪花戒指，正式成员则更换成银光戒指，至于命运集会——我们都了解——索伦·格森的本体是守誓者联盟炼金工艺的结晶，名字来自浮云之城的夜语河。不管怎么说，高塔至今没有夜语指环流落在外。</p>
雪花戒指最常见。学徒弄丢标记不算什么，但占星师最擅长的事就是找东西，他们的银光指环可不容易见到。尤其是在罗盘高地的黑城。这是联盟商队的最后一站，布列斯帝国的边境城市。占星师上这儿来干嘛？</p>
或许也不是没可能。我不久前才来过这里，莱蒙斯心想，来寻找女巫玛格达莱娜。后来，这位声名赫赫的白之预言获得者、光辉议会荣誉主教被结社恶魔刺杀，死在了圣城赞格威尔前。想起她更让他心情郁郁。</p>
巴拉布对他的心情毫无所觉，甚至专门提起这桩事。“我在女巫的住处逮住了窃贼。”</p>
“女巫住处？那里只剩废墟。”窃贼不该上那儿去。</p>
“的确，阁下。但我哥哥派我保护议会主教的故居，这是份荣誉的工作！我尽心竭力……”</p>
“你该在人际关系上尽力，那样就不必再看守废墟了。”</p>
但当“黑熊”将犯人带到眼前时，他的坏心情再也无法维持。莱蒙斯差点笑出声。</p>
“什么人？”圣骑士长明知故问，“敢觊觎议会主教的住处，莫非你是恶魔同党？”</p>
严重的罪名果然把他吓一跳。“我根本没……见鬼。”高塔学徒吃惊地后退一步，“怎么是你？”</p>
“轮不到你质问我，尤利尔。”</p>
“我只是正常提问。”高塔学徒没好气地说，“圣骑士长阁下。”</p>
“偷窃需要惩治。你又去别的地方偷东西了？”</p>
尤利尔深吸口气，“听着，这家伙会把每个路过的人抓到这儿来！既然你认得银光戒指，就赶快还给我。”</p>
“你们……认识？”巴拉布皱眉打量他们。</p>
莱蒙斯将指环丢过去。“听说你想成为圣骑士，巴拉布？请记得，在考验忠诚之后，神官也会试探你的学识。你该好好补习了。”</p>
“黑熊”挠了挠后脑勺：“我知道高塔里全是占星师，阁下。”</p>
“千万别这么想！”高塔学徒咕哝，“否则你会倒大霉。我们还有外交部和其他管理部门，都拿指环做标志。倘若某天，你见到会写字的标志，最好快点绕路走。”</p>
“写字？为什么？”</p>
“它会把你骂得狗血淋头。”</p>
“是我冒犯您了，大人。”巴拉布看起来仿佛要随时逃走。</p>
“算了，好像我能报复似的。你们的圣骑士长阁下可不会看着不管。”</p>
“这是当然。你吓唬他也没用。”莱蒙斯告诉学徒，“我正要问你来这儿的原因，尤利尔。”</p>
“我来找人。”</p>
“谁？”</p>
“当地的历史学者。”</p>
圣骑士长本以为他为女巫而来。如果真是这样，他一点儿也不奇怪。在圣堂时，先知认定尤利尔能代替女巫解答议会的谜团。外交部学徒充作占星师，换我也想知道缘由。玛格达莱娜死后，她的居所地址并不难打听。</p>
但现在他不确定了。“又是先知大人的命令？”</p>
“呃，差不多。”</p>
“别含糊，小子。虽然你确实没偷东西，但我有权利把你赶出布列斯。帝国是露西亚的信仰之地。”</p>
“是我自己要来。”学徒只好说。</p>
“找历史学者？你想干嘛？”</p>
这时他又不肯松口了：“反正不会造成麻烦，你凭什么关心？”</p>
莱蒙斯一时间居然哑口无言。说到底，高塔外交部对圣者之战记忆犹新，于布列斯的民众才会如此危险……显然尤利尔有自己的原则，不受这些历史背景和周围人的态度影响。退一万步说，他作为高环能遵守当地凡人的法律，其实足以证明自己的安全性了。</p>
然而他不能只考虑对方。“到玛朗代诺都无所谓，但黑城不一样。这里不是你习惯的美好地界。而关于不合你心意的地方会发生什么，我们彼此都很清楚。”</p>
这下轮到学徒说不出话了。但从眼神判断，他应该相当后悔被巴拉布带来侦测站。</p>
“你最好老实交代。”莱蒙斯警告。联盟商队已摆脱了繁琐的接待礼仪，准备从侦测站离开了。当地没有露西亚教堂，更别提盖亚和希瑟，据说有人私自设置了礼拜的祭坛，将诸神挤在一个屋檐下，不论哪个神的教徒，祈祷都得按小时收费。往常没时间来黑城，这次他决定趁机把这桩事处理掉。“否则我会看着你，直到你的导师把你接走。”</p>
尤利尔吃了一惊：“你不能……？诸神在上，我根本没惹事！”</p>
“我不否认。”</p>
“布列斯不许旅客到访？”</p>
“没这回事。只是作为贵客，你会受到高规格的接待。先是当地领主设宴款待，再是议会亲自派人过来。后者八成就是我。莫非你对自己的贵客身份还有疑虑？”</p>
尤利尔神色恍惚：“有必要这么较真吗？”</p>
“参考反角城，还有卡玛瑞娅、骑士海湾甚至四叶城的下场。”莱蒙斯反问，“你说呢？”</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