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亚从没注视过我,她断定。否则祂一定会第一时间降下神罚,或干脆不让我回到布列斯塔蒂克。</p>
并非所有巫师学徒都来自凡人的王国,拉梅塔的父母就都是神秘生物。她的儿时回忆与神秘密不可分,但拉梅塔确实不是在神秘支点出生的,她的故乡是布列斯。正因如此她才会回到这里,才会遇到德米特里,寂静学派的上一任恶魔领主,他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本质。自那以后,所有她原本欣赏的火刑和审判都成了噩梦——这些是终有一天会降临到我头上,我是寂静学派的巫师。</p>
不再是了,新的命运已然降临。德米特里给了她新的故乡,她也开始用另一种眼光看待诺克斯。我们不是恶魔,神秘领域理应有我们一席之地,黎明之战的立场并非由我们选择。踏入空之境时,亡灵之灾尚未到来,圣者之战更是虚无缥缈的影子。拉梅塔很快在她的实验室听闻了德米特里的死讯——闪烁之池的女王伊文捷琳砍下了他的头,将之作为献给露西亚的供品。她除了立誓复仇外什么也做不了。</p>
“这样说也不准确。”拉梅塔对着水坝和苇草低语,“我还是做了很多事的,比如接替了德米特里的职位,成为寂静学派的水银领主。”</p>
命运从来不开好玩笑,寂静学派作为三个拥有圣者坐镇的神秘支点之一,领主的更替就像太阳升起一样频繁。若非拉梅塔出身学派又好运地在旅行期间加入了无星之夜,恐怕等她回到巫师之崖,终结的就不止是修行旅程了。</p>
“‘青铜领主’德米特里,寂静学派的恶魔领主。”这个声音她不陌生。</p>
拉梅塔早已戴上面具。她稍微侧过身,毫不畏惧地用余光扫视来者。圣卡洛斯的战斗没给他留下任何痕迹,只有一件事……他正如她所料那般没有打开星之隙。</p>
“是上一任领主。”她纠正。</p>
“很快你也是了。”白之使回答。</p>
他究竟是虚张声势还是真有把握?拉梅塔不禁想。在圣卡洛斯,白之使制造的雪灾便足以耗竭任何一位空境的火种,据说在那之前,他还用神秘度拖延了破碎之月的降临。她几乎怀疑这位高塔统领已经是圣者了,只因他们之间的差距大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不,真正的圣者无需什么手笔,他们自身的神秘度就足够调动秩序,用神秘覆盖神秘。白之使的强大恐怕源于他的职业。</p>
“真难得你会在战斗前开口。”她抱有这个疑惑很久了,“我和西尔瓦努斯与你其他的对手有什么不同吗?”</p>
年轻人沉默了。</p>
我本来也不指望他会回答。拉梅塔转过身,这下如芒在背的感受稍微减轻了些。她没有自大到背对无法战胜的敌人,可即便全力以赴,想必结果也不会比枢机主教丹尼尔·爱德格更好。无名者的火种赋予她独特的力量,然而它也不能与破碎之月相比……雾之城的一役没能给她信心,不管白之使经历的战争为他带来多少削弱,我也不可能凭自己战胜他。而一旦失败,高塔可不会像对待神圣光辉议会那样留她一命。</p>
“我不喜欢我的工作。”</p>
拉梅塔怀疑自己的耳朵接收到了错误信息。但确凿无疑,白之使在与她交流。他的嗓音在水坝的激流中平稳前行,毫无起伏。“什么?”她脱口而出。</p>
“我的责任。我的工作。你们想要的与丹尼尔不同。”他的话意味难明。</p>
拉梅塔发现自己正在用全新的目光看待这位高塔统领,“我是无名者。西尔瓦努斯试图让我们和平共处,他的小理想就和他的眼界一样可笑。”</p>
“他在说谎。”</p>
“不,我们的合作是真诚的。这种关系就像高塔和你,白之使。我们彼此利用对方的价值,获取更多。”</p>
“你在践踏自己的价值。”</p>
他在否认。拉梅塔觉得有趣。“是什么驱使你成为巡察使者,将凡人的和平看做责任?”</p>
“和平只是暴力的节制。”一柄晶莹的长剑伴随年轻人的动作横亘在两人之间。它由水汽凭空凝造,他的举动却好像它是从隐形的剑鞘抽出来一样。“永远不属于责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