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鸢在等,等楚墨说话,只要他开口,不管说什么,她都不会辩解。
楚墨此时心绪有点乱,他在尽力平复,大娘出事,他第一反应就是送医院,其他病没有想太多,以至于他都把顾鸢丢下,忘记叫她上车。此刻看着顾鸢平静的眼神,楚墨心中说不清的愧疚,说了婚后要对她好,结果又把她忽略了,紧紧握着她的手,道“老婆,不要想太多,大娘年纪大了,容易眼花,这事不怨你。”
就在楚墨说完这句话的那一刻,他就感受到顾鸢情绪的变化,虽然微乎其微,但他就是感受到了,就像是原本要彻底疏离的心,又回归本位了。
顾鸢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含玉就忍不住反驳了“楚大哥,你这就是不相信我了?我明明看到是她推了大娘的!”
说到底大娘就算楚墨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那种失去家庭以后唯一相互依靠的人,所以楚墨对于大娘还是很敬重的,所以他不希望这最后一个亲人也离他而去,所以在大娘出事时他一时间失去了理智。
此刻来到了医院,他的理智也渐渐回归了,顾鸢没有理由针对大娘,她说会好好跟他过日子,就是说到做到。至于大娘摔倒这个事情,也许只是一个意外,含玉不喜欢顾鸢,她想借此做文章。
如果是旁人就罢了,但顾鸢如今是他妻子,就容不得旁人诬蔑,楚墨看着含玉,沉了脸色“是不是顾鸢做的我心中有数,轮不到你来这里说话。”
含玉一脸心碎的表情,“楚大哥你这就是不问对错了?好,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该等大娘出来问一句,而不是这么草率的就相信她是清白的!”
楚墨揉了揉眉心,实在是容不得旁人当着他的面前诬蔑顾鸢,顿时沉了声音道“不需要问对错!我的老婆也不需要别人相信,我自己相信就够了。”
虽然没有父母,但在仅有的亲戚里,发生了矛盾,楚墨是选择站在了顾鸢这边,顾鸢知道,不管这次的事件算不算她与楚家人的初次交锋,楚墨的表态也都会成为决定性作用,一个女人嫁给一个男人,在男方家庭中处于优势还是弱势,是由老公态度决定。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顾鸢胜了。
有了老公的支持,顾鸢心里就踏实多了,所有的忐忑与不安都消失,余下的只有坚定,不管将来发生什么,她都会与楚墨携手走下去。
可是眼下,为了不让含玉继续做无谓的争执,也因为有了楚墨的相信,她可以坦然为自己辩解了,就对含玉道“你说亲眼看到我推了大娘,那你说说,我是哪只手推的人?”
含玉愣了一下,下意识就道“你两手都推了!”
“可是我当时左手拿着碟子,要是我两手推,碟子怎么不碎呢?”
含玉立刻就被顾鸢带偏了,顺着顾鸢的话想象了那个画面,瞬间张口结舌起来,但她反应很快马上就辩解道“你是右手推的!”
顾鸢不轻不重的哦了一声,继续道“其实我当时手里什么都没拿,我刚洗完碟子,用毛巾擦干了手,所以你看见的到底是左手还是右手啊?”
含玉一张脸顿时丰富多彩起来,她知道自己被顾鸢诓了,顿时恼羞成怒道“事情发生那么快,谁能看得那么清楚?反正我就是看到是你推的!不管是左手还是右手,你就是推了!”
顾鸢就不说话了,不需要继续说了。其实含玉的口供并不重要,她就是无聊随便诈她一下而已,关键还是大娘醒了之后,她的话才是最重要的。但是不管大娘说什么,她都不会辩解,谁叫楚墨相信她呢,所以要是大娘也诬蔑她,她受点委屈就算了。
楚墨在听到刚才的对话之后,表情都不耐起来了,训斥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的道理你不懂吗?”
含玉被楚墨给训怕了,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足足等了两个小时才出来,期间顾鸢也没有说太多话,见楚墨表情并不轻松,她偶尔脸靠过去算是给他安慰。而含玉看不了这样恩爱的场面,走得远远的,来个眼不见为净。
好不容易大娘出来了,含玉第一个冲上去的,看到大娘的额头被包扎好了,身上还扎着管子,含玉眼眶就红了“大娘……”
大娘已经清醒了,除了气色苍白一点,说话的力气也还是有的,她的视线只在含玉身上停顿几秒,就划到顾鸢和楚墨身上了,似乎看懂了些什么,然后就轻轻开口道“楚墨,是我自己摔倒的,你没有怪小鸢吧?”
此话一出,含玉目瞪口呆起来,下一秒就激动起来“大娘你——”
“够了!”楚墨呵斥住没大没小的含玉,压低了声音道“这里是医院,想叫你到外面去。”
顾鸢接过大娘的话,道“楚墨没有怪我,大娘你不要担心。”
大娘露出欣慰的眼神“那就好。”
如此就推着病床往病房去了,顾鸢跟在后面,看着楚墨高大的身影,轻轻的吸了一口气,本来她还没有确定的,但是刚刚大娘的眼神让她坚定了自己的猜测。这次的摔跤,不是意外。
顾鸢还可以肯定一点,如果刚刚大娘不是看出楚墨相信她了,她的话就不是这样的了。
明明楚墨都能放下的过去,大娘为何如此执着?顾鸢不懂,但她知道接下来的路得小心翼翼了,不能像今天一样,轻易就被人算计了去。
在这个事情里,只要楚墨选择相信她了,那么她就不会怪楚墨脑子糊涂看不清大娘的精打细算,因为当局者迷,大娘是楚墨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当亲人发生了事情,他能站在她这边就已经很难得了。至于大娘这里,他认为是意外,那就是意外。
大娘的情况说严重也不严重,说轻也不轻,反正就是需要住院,老人家么,住院十天八个月是很正常的。就是需要人在床前守护了,顾鸢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反正顾家如今不差钱,请几个护工很正常,再不济还有含玉呢,她不是口口声声说孝敬大娘么?
顾鸢没想过要让楚墨留下来守夜,他也不可能留下,因为他身上还肩负着重担,公司这边离不开他。而顾鸢自己呢,她就更没有想过要留夜了,她跟大娘没有什么感情,没办法把她当父母一样伺候着。
哪知道顾鸢心中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大娘就轻飘飘的回应楚墨的话了“找什么护工啊,多浪费钱,我知道你工作忙不用你陪我,我有含玉和顾鸢陪着就可以了。”
顾鸢在喝水呢,险些被水呛到了,真是都笑不出来了,这个大娘是要让她留下来,留下来做什么?她有不喜欢她。心里在吐槽,脸上却只能保持轻松的表情,不能说出来,但却在默默祈祷楚墨千万别答应!要是他敢答应,以后书房就是他的房间!
心有灵犀一样,楚墨就看了顾鸢一眼,就回头对大娘耐心解释道“你是不了解鸢儿,她当千金小姐惯了,从来只有别人伺候她的份,她不会照顾人的。”
大娘叹了口气“你以为是我要人伺候啊?我只是想找人陪我说话而已,你工作忙又没有时间陪我,也不舍得让老婆留下来陪我?”说完就把话转向了顾鸢“小鸢愿不愿意留下来陪我这个老太婆说话解闷?”
太强人所难了这个大娘,但顾鸢又不好拒绝,心里苦逼不已,面上依旧装作轻松一片,刚要答应,就被楚墨抢先了“大娘要是想聊天,我可以给你找一个跟你同年纪病人的病房,这样聊起来才有共同话题,鸢儿嘴笨,在家里都是跟爸爸吵嘴的,要是把你气到就不好了。”
顾鸢第一次被人这样嫌弃,但她却无比感激楚墨的,就尽量贬低她吧,只要不用留下来,怎么说她坏话都行!
楚墨都这样说了,大娘也实在不好留人了,最后聊了一些家常,就说累了想休息。
最后只有含玉留了下来,当然了楚墨是要了vip病房,自然有含玉睡的地方。除此之外,楚墨还是找来两个护工,一个白班一个夜班的守着。
回去的路上顾鸢心情很不错,这要是嫁给了一般家庭的孩子,发生这样的事情,按道理说她这个媳妇得留下来照顾病人了,庆幸她自己条件不错,更庆幸楚能干,所以不需要她承担这种责任。
但到底受伤的是楚墨的亲戚,她也不好表现得高兴,只能憋着不说话,但表情却是十分轻松的。不能怪顾鸢没良心,她跟大娘没有什么感情,又发生了厨房那样的事情,她心里同情大娘的伤势,但却不会因此难过。这就是人性的现实,没办法。
好在楚墨也没有说什么,都是成年人,没道理这点都悟不明白。
专心的开车,却还是对顾鸢嘱咐明天的事情“明天你让厨房多做几个菜,给大娘送过来,医院里的饭菜不好吃,我怕她没有胃口。”
这是小意思,也是顾鸢这个晚辈应该做的事情,哪怕楚墨不说她也有这个觉悟了,当下就道“嗯,就是不知道大娘喜欢什么口味的?”
楚墨大概说了几种,顾鸢都记在心里了。完了之后,她还是忍不住问他“刚刚你为什么没有同意大娘的提议,把我留下?”
“如果我同意了你就留?”楚墨头也不回的反问。
顾鸢轻哼一下,还是忍不住替自己辩解“如果你开口了,我一定会留下的。”留下了心里自然就不痛快了,不痛快了往后就找机会找他麻烦了。
楚墨视线看着前方,沉默的开了一会,然后简单道“你是我老婆,不用伺候谁。”
她自小就娇生惯养,长这么大除了爸爸住院那次,她还没有伺候过别人,但也就是照顾爸爸住院那次,她就瘦了很多。楚墨还是喜欢看到顾鸢当千金小姐让别人伺候的样子,而不是去伺候别人,他娶了她就是为了让她过好日子,不是让她吃苦。
有些女人就适合让男人娶回家享福的,而顾鸢就是这种女人,打小被宠出来的生活习惯,不是说变就能变的。
所以当初安宁才不看好顾鸢和肖衍的感情,没有感情基础不说,肖衍人好不好也不说,关键还是能力问题,供不起顾鸢这个千金小姐。这婚姻是一辈子的,肖衍人再好,对顾鸢再好,也不能让她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只花钱,如果他们结婚,顾鸢就得出去拼搏奋斗,因为肖衍有父母要养,就算他肯一个人受累,让顾鸢在家里享福,时间长了父母就有意见了,到时候矛盾就出来了,婚姻早晚也会出现问题。
安宁这边,酒足饭饱又那啥过后,觉得时间还很充裕,安宁就拿手机刷微博,他看他新闻。期间安宁说渴了,男人就起身去倒水。饮水机在客厅,男人走了出去,片刻之后,一声哐当惊到了安宁,是杯子破碎的声音。
估计是手滑了吧,安宁这样想着,却还是忍不住起身出去看看,万一扎到手了呢?结果这一看,女人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几步跑过去。
“傅翊爵!”
傅翊爵背靠着电视桌子屈膝坐在地上,微微垂着头,黑色的短发挡住了狭长的眼眸。安宁到了跟前才看到他眉宇紧皱,像是很痛苦的样子。
“阿爵,你怎么了?”安宁很小心的问,生怕大点声了就吓到他。满地的玻璃碎片,幸亏没有伤到他。
傅翊爵听到安宁的声音,缓和了一下就睁开眼了,对她笑了一下“我没事,就是眼前突然一黑,一会就好了。”
安宁都要哭了“什么叫没事啊,好好的怎么会眼前一黑呢?你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能起来吗,还是打120?”
傅翊爵真的慢慢开始恢复了,他抓着安宁的手,认真道“真的没事了,不用去医院,我的身体我清楚。”
安宁哪里肯听他胡说八道,当下就要起身跑进房间去拿手机打电话,结果还是被傅翊爵扯了回来,撞到他怀里。
“宁儿,不用打电话,你要真不放心,可以打电话叫廖医生过来,他的医术你是知道的。”
傅翊爵轻声的解释,由于安宁就在他怀里,所以听到的是从胸腔里传出来的声音,轻轻/震/动着耳膜,感觉很舒心。
安宁是没有见过廖医生,但是听说过他的医术。
“好,我这就去拿手机。”今天晚上安宁无论如何也是要叫医生过来的,要不然就把他送医院去,她不相信好好地就眼前一黑了。
安宁到了房间里,下意识先拿了自己的手机,但转念一想,又把他的手机一起拿了过去,“你给廖医生的备注是什么?”
安宁出去之后,当着傅翊爵的面就搜索廖字的号码。结果傅翊爵就道“宁儿,用你手机打,我来给你找号码。”
其实傅翊爵是记得号码的,只是不想让安宁用他手机打而已,这个时间段用他手机打过去,廖医生肯定不等这边开口就先问他病情了,如此安宁肯定会猜忌,所以用她手机打,还有一个开口做自我介绍的机会,只要廖医生知道是她,自然什么都不会说了。
安宁不疑有他,按着傅翊爵读的号码拨打过去,响了两声就接了,对方听到是女声就楞了一下,还是礼貌道“你是?”
安宁做了自我介绍,然后才把傅翊爵的情况说了一遍,对方就说马上会过来。在等待的期间,安宁把傅翊爵扶着坐到沙发上,她才开始打扫地上的碎片。
也就是十几分钟这样,廖医生就到了,认真给傅翊爵做了一遍检查,然后道“应该是上次出差加班所引起的,虽然年轻,但是长期熬夜也是对身体有害,你这是属于后知后觉型的反应,等休息一阵子就自然会好了。”
医生的话安宁自然是不敢怀疑的,可是还是忍不住道“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去医院做一个全面检查之类的?”
医生笑道“如果不放心明天也可以去做一个全身检查,不过检查的结果还是会跟我刚刚说的一样,我是医生,你还不相信我吗?”
安宁就不敢怀疑了,廖医生就走了。
过后安宁还是有点闷闷不乐的,就是担心,说不出的担心,她看着傅翊爵再次开口道“真的没事了吗?身体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感觉?”
傅翊爵安慰她“真的没有,我发誓。如果你实在不放心,那明天我就去医院检查一下,但这几天工作挺忙的,推辞的工作恐怕就得加班完成了。”
安宁就很纠结了,一方面又想他去医院做一个全面检查,另一方面又不想让他加班,思来想去也没有一个好结果,最后只能瞪他“出差回来时差都没倒过来,不好好休息,还使劲折腾做什么?”
傅翊爵楞了一下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顿时微微扬起唇角,靠过去,低沉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安宁恼羞的打了他一下,打完还是得教训他,道“这次过后还是要注意了,以后咱们都……控/制一点。”
傅翊爵哪里肯?他身体什么状况他是清楚的,与加班受累无关,怎么可能因此失去这种福利?顿时就道“这不行,要是你不给碰,那我情愿去死。”
安宁顿时就目瞪口呆起来了“你、你……”
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她不过是关心他而已,他有必要用死来说事吗?这样吓她对他有什么好处?混蛋!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骂什么担心什么,男人目光坚定的安慰道“放心吧,我的命会很长的,你没听人家说吗,祸害遗千年,我就是那个祸害,专门祸害你的。”
这个解释并不能让安宁宽心,可她又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反驳他了,只能郁闷起来,气鼓鼓的样子实在是可耐。
傅翊爵都忍不住戳她脸颊,笑道“下个星期一吧,我有空,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医院正经八百做个检查,你想让我检查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