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见少年自己已经答应,一张老脸上笑靥如花,好似近十年的开心事全部都聚集在这一刻了一样。
张家就住在村尾,因此离破草庙并不远,朴实的农家夫妇听了前因后果,脸上登时浮现复杂之色,明显心有迟疑,便向老僧告退一声,夫妇俩关起门商量起来。
“当家的,这事你怎么看?”
“说真心话,自然是一件好事,能够拜入仙门,也是长风这孩子的福气。只是……如果是青云门,我自然没二话,可偏偏是佛门,那可是要剃度出家的!当年孩子亲娘将他托付给我们,总不能让人家绝了后吧?”
“我也是担心这个,做人不能亏心啊,万一以后孩子他娘找回来,咱们可实在没法交代。”
“可长风这孩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认定了的事,没人能劝得了。另一个要是以后人家亲娘找回来知道后,以为是我们断了孩子的仙缘,那就更加没法交代了。”
“这左也不行,右也不行,总该还是要给人家一个说法。”
“算了,就让孩子自己做主吧。”
“也只能这样了,我还听说佛家弟子也可以还俗的……”
………………
夫妇二人表态后,拜师收徒之事便再无阻碍。
当夜老僧便带着少年回到破草庙,准备给他剃度定名,他好似对这个弟子十分紧张,连一夜都不愿多等。
“一入佛门便与尘缘了断,张长风这个名字既成过往,天音寺二代弟子为法字辈,为师今日赐你法号——法心,愿你明心见性,一如始终。”
“弟子铭记师父教诲。”
老和尚在少年头顶轻轻抚摸,那一缕缕发丝便逐根飘落,少年的目光明澈,他有一种感觉……拜入天音寺,仿佛是他天生的使命!
天色渐暗,大地渐渐被黑暗笼罩。
夜深,两个少年坐在草庙村的门槛上仰望星辰。
“哥,你为什么要跟老和尚走,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在一起不好吗?”
“当然好,可是我不属于这里。”
张小凡睁大眼道:“什么意思,我不懂!”
法心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道:“你以后会明白的,好好照顾爹娘……”
这时,突然一声惊雷暴响,便只见风卷残云,天边顷刻间黑云翻滚。
风雨将欲来,一片肃杀意。
须臾,又一道闪电裂空而过,这座在风中孤独伫立的小草庙亮了一亮,老僧不知何时也已站在了庙门口,将两个少年挡在身后,一脸严肃,抬眼看天,双眉越皱越紧。
西边村子中,不知何时已起了一股黑气,浓如黑墨,翻涌不止。老僧站在草庙之中,死死盯着这股黑气。
忽然,那股黑气一卷,盘旋而起,径直便往村外而去,正向着草庙方向而来,度极快,转眼即至。
一老二少三人定睛瞧去,一眼看见其中竟夹带着一个小孩,正是白天见过的林惊羽。
老僧脸色一沉,再不迟疑,也不见他如何作势,枯瘦身子霍地拔地而起,直插入黑气之中。
黑暗中不知名处,传来了一声微带讶意的声音:“咦?”
几声闷响,黑气霍然止住,在草庙上空盘旋不去。老僧肋下夹着林惊羽,缓缓落下,但身后袈裟已被撕去了一块。
借着微弱光线,只见林惊羽双目紧闭,呼吸平稳,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昏了过去。
老僧将他放下,抬头看着空中那团黑气,道:“阁下道法高深,为何对无知孩童下手,只怕失了身份罢?”
黑气中传来一个沙哑声音,道:“你又是谁,敢管我闲事?”
说着黑衣人一声低哼,手握剑诀,脚踏七星,连行七步,长剑霍然刺天,口中念念有词:
“九天玄刹,化为神雷。
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话音一落,天际瞬间乌云顿时翻涌不止,雷声隆隆,黑云边缘不断有电光闪动,天地间一片肃杀,狂风大做,接着更有一片恐怖的雷霆从天际降下,落在了黑衣人的剑上。
他一声大喝,左手剑诀引处,用尽全力一振手腕,惊雷响过,剑上恐怖滔天的电芒向着破草庙这边疾射而来。一路之上,草木砖石,无不激震飞扬,留下深深一道炽痕,景象宛如天罚末日,骇人之极。
面对于此,两个少年都感觉心脏猛地狂跳,仿佛全身血液在刹那间全部倒流,手足皆软,不能呼吸,在那庞大的雷霆剑威之下,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随之就在剧烈的震荡中彻底昏阙!
“果然还是注定要有这一劫么?”
法心昏迷前,他眼中的目光蓦然转换,低语中,似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