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起来似乎意有双关,太子低着头,后背的汗水连衣服都湿透了,他不住的思考着皇帝这句话里到底有几层含义,难道是父皇在敲打自己?
“朕听说,朕不在长安的时候,朝廷里倒是没有出什么乱子,可是长安城里的治安倒是有些不好?”
太子的头低的更低了些:“是儿臣办事不利,没能兼顾。”
“朕刚才说了,是你性子偏软所以你说的雷霆手段你没有,你刚刚有句话说的不错,有国法在,以国法处置,行雷霆手段,震慑宵小之辈道理你都懂,可你却做的不够好。”
皇帝起身:“跟朕去看几个人。”
太子连忙爬起来:“是。”
皇帝大步往前走,太子脚步有些急的跟在皇帝身后,两个人走路的姿势相差甚远,出了东暖阁后皇帝依然大步向前,太子低着头在后边紧跟着,脚步越来越碎。
皇帝一边走一边问:“你知道要去见谁吗?”
太子连忙摇头:“儿臣不知。”
皇帝没再问,也没解释。
他一路从东暖阁走到未央宫的前边正门承天门,到了
承天门直接迈步登上城墙,太子不知道要来这城楼上见谁,也不敢问,只好亦步亦趋的跟着,上台阶的时候还绊了一下险些摔倒,更显狼狈。
到了城楼上,皇帝走到城墙边缘处,手扶着墙垛:“你来看。”
太子连忙也到了城墙边上往外看了看,只一眼,全身上下的毛孔都炸了起来。
承天门外大街已经被封了,封路的是巡城兵马司的战兵,兵甲如林,而在承天门外,黑压压的廷尉府的人站在,至少有数以百计的人被绑了,每两名廷尉押着一名犯人,这些犯人跪在地上头也被按着不能抬起来。
“朕刚才说,朕不在长安的时候朝廷里没什么事,可民事治安却差了不少,城里发生多起命案,甚至包括首辅大学士元东芝,包括东宫左右卫将军,包括次辅大学士林耀贤,还有他儿子太子伴读林东亭大宁立国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次发生如此密集的大案,多位朝廷重臣被杀,而你这一年来却没有查到什么,所以朕很失望。”
皇帝看了太子一眼,太子哪里还敢抬头,脸色白的好像纸一样。
“有国法在,以国法处置。”
皇帝语气平淡的说话,可是每一个字都好像重锤敲打在太子心口。
“所以朕回来之后给廷尉府下令,告诉韩唤枝如果抓不到人破不了案,朕就把他按在承天门外大街砍了,若是他破了案抓了人,那就把这些人在承天门外砍了,想来韩唤枝应该也怕死,所以破案极快,抓人极快,长泽你看,朕才回来的多久?廷尉府就已经抓了这么多人且都已经核实,这说明什么?”
太子脑子里嗡嗡的好像刚刚被人用木棍在后脑狠狠敲了一下似的,连皇帝问了句什么都没有听明白,下意识的俯身:“儿臣不知。”
“你不知?”
皇帝皱眉:“你不知,朕就告诉你,这说明廷尉府没有查不明白的案子,没有查不明白的人,韩唤枝如果是个废物朕就不会让他主掌廷尉府二十年,朕交给他的事不管有多难办,二十年来韩唤枝都没有让朕失望过,只要朕让他务必查清的事,他必会查清,有一些他还没有查清的事,或者没有去查的人,不是他查不到而是朕还没有让他去查,知道了吗?”
太子下意识的再次跪下来:“儿臣知道了。”
皇帝眯着眼睛看着太子,那种睥睨可能太子一辈子也学不会。
“人之初,性本善啊”
皇帝长叹一声。
他站在城墙上摆了摆手,城下,韩唤枝一声令下,数百名廷尉同时抽刀,站在城墙上往下看,刀起寒光起,如波光粼粼。
“斩!”
随着一声暴喝,数百名廷尉几乎同时落刀,几百颗人头几乎同时落地,几百具无头尸体脖子里往外喷血的场面,可能会是很多人以后的梦魇,最起码会是太子以后挥之不去的梦魇。
皇帝却面无表情。
“这些人从五湖四海进入长安作乱,以为来自五湖四海便不可查,可是他们忘了,五湖四海都是朕的。”
皇帝转身。
“长泽,你也记住。”
“儿臣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