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总管目光闪动,重重点了点头,一语不发地退到了朱孟熜身后。
过得一会,夏统领从二楼走了下来,停在朱孟熜身边,羞愧道:“殿下,那店家死在了二楼,不是我们杀的。上面有机关,我们死了几个人,还有个通往地下的暗道,我派了十几个人下去,还没有动静”
朱孟熜道:“留一个人在这里,等会将这客栈连同这个冰鉴一起烧了。朱久炎要来了,你随我出去指挥骑兵,要是再出差错,你就自我了断吧。”
夏统领把头一低,拱手道:“诺。”
他缓缓站了起来,抽出了腰间的刀刃,划开自己的手掌,用掌上的鲜血抹在脸上,郑重起誓:“卑职定竭尽所能,死而后已”
看到客栈大厅里的朱孟熜,众校尉不由得面面相觑,彼此眼里传递着同一个讯息郡王!攻击他们的人居然是一个郡王?!
还能怎么办,走吧。
李清也看完到了大厅里的画面,抬起头来望着雷远,二人各怀心思就这么互视了好久,都是面色诡异。
两人默然好久,同时长长叹息。李清苦笑道:“大人,现在看来不是我们放不放过他们的问题了,他们跟下来了十几个人,属下先去处理了?”
雷远指着周围的石壁说:“某这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下来的,那十几个人恐怕早就死了!”
随后他慢悠悠道:“在某来荆州上任的时候,就仔细查阅过湖广行省所有权贵的姓名资料,包括十几年前的!而封在湖广且符合年龄的郡王只有两个,分别是巴陵郡王朱孟熜、永安郡王朱孟炯,都是楚王的儿子!永安王英武,巴陵王体弱,这个一直咳嗽的看来就是巴陵郡王朱孟熜!”
“大人,巴陵郡王行事如此疯狂,又是皇孙,咱们还是趁着还没有跟他照面,先逃撤退吧”
看着众下属惧怕而希冀的表情,雷远板起了脸:“咱们还不能走!巴陵郡王在荆州干出了这么疯狂的事情,咱们本地百户所要是对此事一无所知,岂不枉负圣恩?你们可是想往南镇抚司一行!?”
密室内气氛凝重,雷远杀意森森。
众校尉立刻摇头,打起精神继续观察。
按照朱久炎的吩咐,刘常去打听舳舻侯府的一切信息,消失了一整天,也不知去走了什么门路。此刻他坐着一辆马车寻了回来,下了马车,快步向朱久炎走去。
他先把披风脱了,交到赵来手中,才上前给朱久炎见礼。
朱久炎只点了点头,连正眼也不瞧刘常一下,似乎心里在琢磨着什么事。
刘常侍立在侧,一时不敢吭声。
柳林州的发展势头很好,但朱久炎还是没什么高兴的劲头,他坐着马车,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回城路上,朱久炎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陈观的死状,虽说经仵作检验陈观是溺水而亡,但他的心里就是感觉有那么一丝不对劲的地方没有把握住。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一个公子哥喝多了落水而已,怎么脑子里老想起这事。对了!喝多了落水!书童可能有机会陪着主子喝两杯,但车夫可不会!赶车的车夫要在外随侍等候着陈观,怎么可能去喝酒?!车夫才是赶车的人,他不可能驾着马车对着河里赶!
反常的地方就在这里!就算是意外,导致马车落水,陈观这样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秀才公子酒后溺亡,确实有可能。但连车夫和书童这样的底层下人都跟着一起溺亡?这太反常了!
湖广行省多水,这个时代的河流没有遭到过污染,每逢盛夏,百姓们下水嬉戏的场景到处都在上演,荆州还有各种传统水上活动和节日,所以身处底层的南方人鲜有不会游泳的。
陈观的车夫和书童都不会游泳吗?这太反常了!陈观的死肯定不是意外,到底是谁下的手呢?
会不会是和那天的阅江楼事件有关?
朱久炎转念一想,他对自己的反应感觉有些好笑。世上不可能什么事都围绕着自己转吧,我又没有什么吸引光环希望是我想多了,陈观只是遭人报复而已。
过了许久,朱久炎才转头看刘常。虽然刘常刚才一直很识趣地没出声,却留意着世子的一举一动他马上上前躬身道:“殿下您让奴婢打听的事情有眉目了,奴婢听人说,舳舻侯朱寿现在走了大运了,不只掌管着漕运还暂时统领着海军”
朱久炎打断他道:“这些我都听父王讲过,说点旁人不知道,还有朱福平常的为人、处世。”
刘常不敢废话,赶紧捡紧要的讲:“舳舻侯跟蓝大将军来往挺密切的,所以门下走狗挺多,王励那鳖孙就刚投靠了过去。舳舻侯现在跟着蓝大将军,跋扈得很,除了蓝大将军的公文,其他衙门的文书在漕运上都不太管用呢至于那小侯爷朱寿,也不是个好东西,在中都凤阳国子监就没有好好读过书,就会整日钻营。此人还有一大爱好,喜好淫丨人丨妻丨女,可偏偏在中都不敢乱来。听说那朱福专门挑大晚上,偷偷地去钻官妓馆。”
李天福嘎嘎怪笑:“官妓?还喜欢女?嘿嘿,教坊司不是严禁官员和勋贵子弟去嘛?刘公公你给我讲讲这里的门道。”
刘常嘿嘿凑趣道:“天福兄弟,朱福此人就好这样的调调,哪来管什么禁令,他专门半夜乔装着去呢。教坊司哪敢得罪他呀,不只专门给他提供那些身子清白的女眷、乐姬,过后还得想办法替他掩盖呢。啧啧,那些个犯官的女眷十有都给那位朱小侯爷玩弄过。”
李天佑沉声道:“殿下您下手可真准,整治的人都是些头顶生疮、脚下流脓的东西。”
李天福听到大哥这样说,赶紧收起了眉宇间的羡慕嫉妒之色。
朱久炎皱眉道:“蓝玉的党羽如此势大?连教坊司都要巴结那朱福”
看着自家殿下这么打听舳舻侯的消息,李天佑小心地劝道:“殿下,凉国公可还是太子妃舅父,蜀王的岳父,不说他大破北元,屡次南征北战,功追卫、霍。现在又被封为太子太傅、位极人臣,天下哪还有人敢得罪蓝党,教坊司里的人可最会见风使舵,刘公公你说是吧?”
朱久炎看了刘常一眼,刘常飒然一笑:“典正大人所言甚是,奴婢这些消息就是教坊司的熟人透露出来的。”
朱久炎却摇头低声自语道:“有时候功高未必是好事,像唐时军神李靖一样会藏拙还是长治久安之道。蓝党我可不惧,朱福你要是还敢逗留在荆州,我就弄死你。”
这条回城的道路,朱久炎他们走过很多次了,所以侍卫们并没有注意到,一出现在大道上就有人盯上了他们!